辉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,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,偶尔有一些细微的影子跳动。小雪每天都会来,坐在床边,用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手和额头。她会轻声告诉他,今天是星期五,街上又开了家新的早餐店,都有什么样的小笼包;邻居大妈刚抱了小孙子,胖乎乎的特别可爱。她说话的时候,总会紧紧攥着辉子的手指,好像生怕稍微松开,他就会独自沉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任大夫下午过来查房,站在床尾看了会儿病历记录,轻轻叹了口气。“小雪,我知道你这些天在打听康复医院的事。辉子目前的昏迷状态比较稳定,但长期滞留在这里,费用和医疗资源可能都不合适。三个月时间快到了,如果有合适的康复机构接续治疗,是有机会维持生命的。”
小雪点点头,眼角有些湿润,但还是笑着说:“我知道,在北京问了三四家,有个海淀那边的康复中心好像设备不错,也有类似重症昏迷病人的康复案例。我再看看,等您这边的时间约好。”
其实,小雪私下已经联系过好几家康复医院。大部分机构的回复都大同小异:“需要评估病人苏醒概率。”“病情稳定的情况下可以考虑护理,但意识恢复还得靠时间或奇迹。”每次挂断电话,她都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沉默一会儿,然后重新振作起来,继续去病房照顾辉子。
她有时会想起辉子出事前那个清晨——那天他起得特别早,说要买豆浆油条做早餐,因为他前天晚上答应过孩子的。实际上,那天小雪因为加班太累,睡过了头,等她匆匆赶到小区门口,只看到警戒线、救护车和一摊渐渐干涸的血迹。肇事司机后来被判了全责,可小雪总觉得,如果那天她早起一点,也许辉子就不会在那个时间出门。
这些天她一直守着辉子,几乎把自己的工作全部放下,偶尔远程处理一些邮件。同事劝她放一放,别把自己也搭进去,可她摇头说:“辉子还没吃过我亲手做的红烧肉呢,我得等他醒来第一顿就做。”
傍晚时分,医院的灯光一盏盏亮起。小雪帮辉子换了干净的被褥,又调了调点滴的速度,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临走前,她从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相册,轻轻放在辉子的枕边。“今天我带了咱们去年去香山的照片,枫叶红得特别好看,等你醒了,我们再一起去。”
下楼的时候,她在走廊遇见任大夫。任大夫停下脚步,温和地说:“小雪,你也别太勉强自己。康复医院那边,我帮你再联系看看,也许能找到更适合的。”小雪道了谢,转过身来,眼里却闪着一丝坚决的光。
她没告诉任大夫,其实她已经决定带孩子一起搬去康复医院附近租个小房子住。孩子还小,有时候会问爸爸什么时候能醒来陪他踢球,小雪总是轻声说:“爸爸在做一个很长的梦,我们要帮他醒过来。”
冬天的脚步悄悄近了,窗外的梧桐叶子一片一片落下。小雪知道,也许这条路会很长,也许辉子还要在梦里徘徊很久,但她不能停下。因为每一次擦拭、每一次低语,不仅是给沉睡的辉子听,也是给自己的心一个答案——无论如何,她都不会让他一个人走完这段黑夜。
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,暖意中透着梦幻般的绒光。小雪坐在床边,手指轻轻梳理辉子额头散乱的发丝,低声道:“今天外头飘小雪了,今年的第一场雪,不算大,却是细细密密的,很好看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手机,放了段孩子在幼儿园表演的视频,热闹的童声与铃铛声交织在病房里。“你儿子今天演小树哦,头上还顶了个绿绿的纸叶子,谢幕时差点摔倒,自己爬起来还咧嘴笑。”她嘴角上扬了一下,眼里却不由泛起一阵雾气,“你要是能看到,肯定会笑他的。”
下午两点,康复医院的张主任打来了电话,声音温和却很直接:“任大夫已经转交了病例给我们,我们这边有专门的昏迷促醒康复单元,设备和技术都可以支持,但需要病人意识有微弱波动才更有效果。”
小雪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,望向床上安静躺着的辉子,轻轻吸了口气:“张主任,这两天我发现——他右手食指偶尔会动一下,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……”
事实上,那细微的动作连护士都说可能是肌肉自发反应,可她还是在深夜打开手机的光,俯身对着辉子的眼睛,一遍遍低唤他的名字,试图捕捉那或许存在的知觉缝隙。
挂了电话后,小雪开始整理出院需要带的物品。药盒、护理记录、换洗衣物,还有那只辉子最常用的保温杯,杯身上印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卡通合照。那是孩子去年在幼儿园活动中画的,线条稚拙却灿烂。
傍晚,任大夫带来了好消息:康复医院那边愿意接收,并安排在下周二转院。他说这话时眼中有欣慰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。长期昏迷病人的家属,往往把转院当作希望的开端,可他也见过太多辗转数家医院仍未见曙光的家庭。临走前,他轻轻拍了拍小雪的肩:“路上慢慢来,照顾好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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