辉子浅昏迷第124天,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,缓缓铺在他平静的脸上。护士小刘轻声推门进来,熟练地为辉子翻身、按摩四肢。她动作轻柔,仿佛每一个触碰都带着期盼:“辉子哥,小雪姐昨天又给你录了新故事,你听见没有?”床边的小音箱静静放着轻音乐,夹杂着小雪温柔的音节——“等你醒了,咱们再去护城河边散步,今年的迎春花肯定特别好看。”
任大夫早上查房时,眉头微微锁着。他把小雪叫到走廊,声音低缓却坚定:“辉子的生命体征平稳,但昏迷超过三个月,医院床位紧张,按规定得先办理出院。后续的康复不能断,你们得早做打算。”小雪握紧手心,点了点头。这三个月,她早已把病房当成了第二个家。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到岗,给辉子擦身、读报、按摩手指,甚至学会了观察监护仪上细微的波动。夜深时,她常趴在床边絮絮低语:“你可不能偷懒啊,闺女昨天学会叫‘爸爸’了,就等你答应呢……”
其实小雪心里早有准备。上个月起,她就悄悄联系了北京几家专业康复医院。电话里,对方总先问“昏迷多久了”,而后语气或惋惜或鼓励。有的说:“我们这儿有高压氧舱,促醒概率能提高两成。”有的推荐“多感官刺激疗法”,还有的提起“亲情唤醒”案例——曾有位老人因孙女每日弹琴而苏醒。小雪一一记下,比较着距离、费用和方案。最终选定了一家离老家车程两小时的私立康复中心,那里有专门的神经促醒病房,允许家属24小时陪护。
“先住一个月试试,不行再转院。”小雪对婆婆说。老人红着眼眶往辉子枕边塞了个平安符:“你们娘俩受苦了……钱不够还有我跟你爸的养老金。”小雪笑着摇头,转身却偷偷抹泪。她知道,康复医院一个月费用抵得上半年工资,但每当看到辉子偶尔微动的睫毛,她又觉得一切都值。
出院前一天,小雪特意带来一大本相册。她一页页翻给辉子看:“这张是咱俩谈恋爱时在长城拍的,你非说能背我爬上好汉坡……这是闺女满月,你抱着她手都在抖……”照片里意气风发的青年与眼前沉睡的人渐渐重叠,她声音哽咽,“你得赶紧好起来,闺女还等着你教她骑车呢。”
转运的救护车在晨雾中缓缓离去。小雪紧握着辉子的手,窗外掠过的枯枝已冒出零星嫩芽。康复医院的病房比普通医院更显温馨,淡绿色的墙壁上贴着“每一天都是新希望”的标语。治疗师详细介绍了日程:每天上午是针灸和肢体被动训练,下午安排音乐刺激和亲人对话,周三还有心理疏导小组。
新环境让小雪稍稍安心,但她夜里仍睡不踏实。恍惚中总听见辉子喊她,惊醒时却发现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。同楼病房有位大姐安慰她:“我丈夫昏迷半年后才睁眼,现在都能自己吃饭了。这日子啊,就像熬粥,慢是慢了点,但总能熬出味儿来。”小雪望着窗外升起的月亮,轻轻给辉子掖了掖被角。
周末,婆婆带着三岁的孙女来看爸爸。小姑娘踮脚亲了亲辉子的额头,软糯糯地哼起幼儿园新学的儿歌。那一刻,小雪看见辉子的食指几不可察地勾了勾。她急忙喊来医生,对方检查后温和地说:“植物人对外界刺激有轻微反应是好事,保持希望很重要。”)
小雪不再数日子了。她开始把康复计划细化到每个小时:早晨播放女儿的笑声录音,午后读一段辉子最爱的武侠小说,傍晚则握着他的手说说菜市场西红柿降价了的琐事。有时她会觉得,辉子只是在一场漫长的梦里跋涉,而自己要做的,就是不断告诉他归家的路。
春深时分,康复医院小花园的海棠落了一地粉白。小雪推着轮椅带辉子晒太阳,忽然感觉他的手轻轻回握。她愣住了,低头看见辉子眼角渗出泪痕,嘴唇嚅动着发出极轻的气音:“……回家。”
轮椅的扶手被小雪攥得发烫,她慌忙蹲下身贴近辉子耳边,声音抖得不成调:你再说一遍?再说一遍好不好?监护仪的提示音忽然变得急促,护士闻声赶来时,只见小雪伏在辉子膝头泣不成声。那个模糊的音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沉寂了四个多月的病房里漾开层层涟漪。
主治医生带着团队匆匆赶到,手电筒的光扫过辉子颤动的瞳孔。有光感反应了!年轻的康复师惊喜地低呼。一系列检查后,医生谨慎地表示这是意识恢复的前兆,但能否持续改善还需观察。小雪把女儿抱到辉子胸前,小姑娘用肉乎乎的手拍打父亲的脸:爸爸懒虫,太阳晒屁股啦!那天下午,辉子的右手食指始终勾着小雪的衣角。
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下快进键。辉子开始对疼痛刺激皱眉,会在听到女儿笑声时心率加快,甚至偶尔睁开几秒钟眼睛。虽然目光依然涣散,小雪却在那片混沌里捕捉到久违的温暖。她翻出恋爱时辉子送的口琴,磕磕绊绊吹起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,某个黄昏忽然发现辉子的脚趾正跟着节奏轻轻敲打床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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