硝烟尚未完全散尽,上马坡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与血腥气,混着麦秆被炮火燎焦的焦糊味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弟兄们脸上还沾着黑灰与血渍,眼里却燃着胜利的光,手脚麻利地打扫战场——鬼子的尸体被几人一组拖到路旁深草丛,草草掩埋;三八大盖、歪把子轻机枪、香瓜手雷在空地上堆成小山,黄铜子弹壳在晨光里滚得满地都是。那两辆卡车轮子还沾着泥,发动机余温未散;三辆歪倒的摩托车车把扭曲变形,成了最扎眼的战利品。
“快!把鬼子的衣服扒干净!领口的军衔、袖口的徽章都别漏!”李彪踩着一具鬼子尸体,声音洪亮如钟,“下次混进炮楼,这些就是保命的玩意儿!”他弯腰捡起山本那把指挥刀,刀鞘上嵌着的铜质樱花纹还泛着冷光,抽出半截时寒芒一闪,手腕轻甩,刀身“嗡”地颤了颤,随即“咔嗒”一声利落插在腰后,动作干脆得不带半分拖泥带水。
悟道提着绣春刀,刀尖在石地上戳出细密的小坑,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,眉头却始终没松。他转向黑宸和苏芮,声音里裹着几分急切:“宸儿,苏芮,合肥那边到底怎么样?新儿和诗涵带着八千多人——这可不是小数目,装备、补给跟不跟得上?如今到处都是日本鬼子,八千人的队伍,稍不留意就会被鬼子的侦察兵盯上。”
黑宸抹了把脸,指尖蹭下一层黑灰,眼里却亮得惊人:“爷爷,您放心!我们常在巢湖、庐江一带活动,那儿多是丘陵山区,鬼子的大部队根本没法展开行动,这才没被他们扫荡到。我们在山区边缘扎了根,地盘扩得快极了!来投奔的不是被鬼子烧了家的乡亲,就是国民党散兵、新四军小股队伍——他们个个都恨透了鬼子!新儿哥打伏击是把好手,上次在庐江,他带着两百人,把鬼子一个运输队连人带车全端了,光步枪就缴了四十多支!诗涵姐管纪律,谁要是敢拿老百姓一个红薯,她直接按军法处置!张敏姐更厉害,不仅能开刀取子弹,还能跟弟兄们坐一块儿唠家常,大伙思想都稳得很,没事她还教大家认字读书,多少人被她劝得放下怨气,一门心思打鬼子!我们这次回来,一是报平安,二是想看看您这边——要是您点头,要么接您去合肥,要么我们把大部队拉过来,跟鬼子硬碰硬!”
苏芮上前一步,目光落在悟道的腿上,声音软了些:“爷爷,您的腿还在渗血,刚才打斗时绷带都松了。路上听说怀远鬼子要抢麦子,我们就知道您肯定要硬扛,一路没敢歇,还好在关键时刻赶上了。”
悟道笑了笑,语气轻得像在说件小事:“这点伤算什么?”他抬手扯了扯松垮的绷带,露出里面还泛红的伤口,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,“你们能撑起这么大的摊子,我高兴还来不及!乡亲们把麦子当命,咱们要是走了,鬼子不就把麦子全抢了?现在有了你们,计划得改改——不光要保住麦收,还要把怀远、蚌埠的鬼子搅得鸡飞狗跳,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!”
他顿了顿,绣春刀指向远处翻滚的金黄麦浪:“眼下鬼子征粮队没了,怀远城里肯定一团乱,藤田又受了伤,正是按丹妮说的‘直捣黄龙’的好时候!彪子,你挑二十个机灵的弟兄,换上鬼子衣服,开着缴获的卡车,冒充撤回的征粮队——能混进城里最好,混不进去就贴近西门炮楼,瞅准机会炸了它!黑宸、苏芮,你们俩跟我走,带上肖站长给的消音短枪和定时手雷,咱们去怀远城里再闹一场!杨博士那边肯定在催乡亲们抢收,咱们多拖一刻,乡亲们就能多收一袋麦!”
“明白!”李彪应声转身,手指点了几个弟兄,“你们几个,跟我来!把鬼子衣服上的血擦干净,动作快点!”
黑宸和苏芮对视一眼,同时点头:“听爷爷的!”苏芮顺手将两把加装了消音器的短枪递过去,黑宸则把几颗定时手雷揣进怀里,动作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怀远城,宪兵队驻地一片狼藉。
藤田少佐半靠在病床上,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,暗红的血渍正一点点渗出来,将白色纱布染得斑驳。飞镖虽没扎中要害,却挑破了血管,再加上征粮队全军覆没的消息,他脸色惨白如纸,连呼吸都带着颤抖。
“八嘎!废物!都是废物!”藤田猛地将床头的药碗扫到地上,青瓷碗摔得粉碎,药汁溅了满地,“征粮队五十个人,还有卡车、摩托车,竟然被一群土八路全灭了!悟道明明被围在宪兵队里,怎么会被救走?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谁?!”
旁边的翻译官吓得缩着脖子,战战兢兢地递上毛巾:“太君息怒,城门已经戒严了,所有兵力都撤回城里固守,炮楼也加了岗。蚌埠司令部那边……已经发了电报,请求空中侦察和步兵联队支援,说……说皖北抗日武装主力可能在怀远,其他地方都是零散武装。尤其是怀远,就像野草一样,一不小心就长得遍地都是。而且他们狡猾得很,西边临近蒙城,南边又靠近淮南,属于三不管地带。要想把他们彻底灭掉,必须和蒙城、淮南的驻军协商配合,或者等支援过来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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