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的虚无,并非空无一物,而是存在形式的彻底瓦解与重构前的混沌。
“希望之星”方舟的殉爆,并非简单的物质湮灭,而是其承载的庞大能量、信息以及部分法则结构,在“寂静”本体力量的碾压与太平“抗寂奇点”的意外干扰下,被强行打回了某种接近“太初”的原始状态。
这片区域,已非寻常意义上的宇宙空间,而是一片沸腾的、充满危险的法则乱流与信息残骸的混沌之海。
太平的“意识”,或者说他存在本质最核心的那一点“抗寂奇点”,便在这片光怪陆离、危机四伏的混沌中沉浮。
没有视觉、听觉、触觉,只有最直接的、对自身存在状态的感知,以及与周围混沌能量、信息碎片和破碎法则的直接交互。
这种感觉极其诡异且痛苦,仿佛赤身裸体暴露在由纯粹概念和能量构成的狂暴海洋中,每一瞬都可能被同化、撕裂或彻底迷失。
他的“奇点”如同风暴中的灯塔,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灰白色的光芒,那是他“定义自身存在”的意志显化。
周围是无数破碎的画面、扭曲的声音、断裂的因果线、以及各种相互冲突的法则碎片,如同亿万面破碎的镜子,映照出方舟毁灭瞬间的无数个悲惨侧面,又夹杂着宇宙古老历史的零星回响。
冰冷的“寂静”力量残余如同附骨之蛆,依旧试图渗透、侵蚀他的核心;而方舟星核爆散出的、相对温和的创生能量流,则如同温暖的洋流,偶尔带来一丝滋养和方向感。
“艾兰……”太平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呼唤,如同雷达波束,在混沌中小心翼翼地扫描、搜寻。
他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与艾兰·星语生命印记同源的波动,如同断线的风筝,在乱流中飘摇。那是他必须找到的坐标,是责任,也可能是指引。
搜寻的过程漫长而艰辛。
混沌中并非安全,潜藏着各种无形的危险。
有时会撞上高度凝聚的、充满恶意的记忆碎片,其中承载着方舟乘员临死前的绝望与恐惧,如同精神炸弹,猛烈冲击他的意识;有时会陷入扭曲的时空褶皱,时间感错乱,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,又仿佛只过了一瞬;最危险的是那些不稳定的法则碎片,接触的瞬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,导致小范围的法则崩塌,险些将他的奇点卷入其中,万劫不复。
他必须极度谨慎,依靠“奇点”对“寂静”力量的天然排斥性以及对生机的微弱吸引,在混乱中艰难穿梭。
不知“漂泊”了多久,终于,在一股相对平和的、散发着澹澹悲伤与知识气息的信息流边缘,他“触”到了那一缕微弱的印记。
“太……平……?”一个极其虚弱、断断续续的意念,如同风中残烛,回应了他的呼唤。
是艾兰·星语!
他的意识核心竟然也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,虽然残破不堪,如同摔碎的琉璃,但核心一点灵光未灭!
两道微弱的意识之光在混沌中小心翼翼地靠近,最终如同水滴般融合在一起,并非吞噬,而是共享感知与信息,形成一个暂时的、更稳定的意识共生体。
刹那间,太平“看”到了艾兰记忆中最后的画面:星核爆炸的炫光,黑暗旋涡的漠然凝视,以及……一股来自方舟数据库深处、在最终毁灭前被紧急发射出去的、加密的、指向某个极其遥远坐标的信息流脉冲!
“那是……‘火种计划’的最终备份……指向……‘起源星域’可能的……避难所坐标……”艾兰的意念充满疲惫与悲伤,“但坐标残缺……能量签名显示……它曾被‘虚空低语’……干扰过……可能是个陷阱……”
与此同时,太平也将自己与“虚空低语”最后接触的诡异感受、以及那低语内容的变化,共享给了艾兰。
“……观察……继续……”艾兰的意念泛起剧烈的波澜,“它们……果然……不是在单纯地毁灭……它们是在……筛选?或者说……观察变量在极端环境下的演化?我们的宇宙……难道只是……一个巨大的……试验场?‘寂静’……是实验条件?而像你这样的‘变数’……才是观察目标?”
这个推测令人不寒而栗!如果真是如此,那所有的牺牲与挣扎,意义何在?
“不!”太平的意志爆发出强烈的光芒,驱散了瞬间的动摇,“无论它们是什么,我的存在,我所守护的记忆,都是真实的!我的火,只为证明‘存在’本身的价值,而非为了取悦任何‘观察者’!”
艾兰的意念沉默了片刻,传递来一丝复杂的情绪:有震撼,有欣慰,也有更深的忧虑。“你的意志……或许正是关键。但我们现在太虚弱了,需要载体,需要能量,需要……方向。”
两人的意识在混沌中暂时稳定下来,开始如同落水者般,本能地收集周围相对温和的能量流和信息碎片,试图修复自身,并寻找脱离这片混沌之海的方法。
太平的“抗寂奇点”展现出惊人的韧性,不仅能抵御侵蚀,还能缓慢地、有选择性地同化那些无主的、蕴含秩序和生机的法则碎片与能量,如同滚雪球般,微弱的壮大着自身的存在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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