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呀,这春天的雨水真是没完没了,淅淅沥沥下了快十天了。宫里的青石板路上都长出了青苔,几个小太监整天拿着扫帚在那扫啊扫的,可刚扫干净,一转眼又绿了。
今儿个一大早,承宇就穿戴整齐来请安,那身太子朝服穿在他身上,居然已经显得很合身了。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,忍不住伸手想帮他理理衣领,却被他轻轻躲开了。
娘亲,儿臣已经长大了。他微微侧身,自己整理着衣襟。
我这心里头啊,顿时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。是啊,这孩子确实长大了,再过两个月就要满十一岁了。前几天我偶然看见他写的治国策论,那见解,连朝中老臣都自愧不如。
今日要去太庙祭祖,承宇规规矩矩地行礼,儿臣先行告退。
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,我突然想起他三岁那年在御花园摔了一跤,哭着跑来要我抱的情景。那时候多好啊,小小软软的一团,整天娘亲长娘亲短的。
娘亲!
正想着,承玥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扑进来,裙摆上沾满了泥点子。小丫头现在跑得更快了,我都快追不上了。
你看你看!她献宝似的举起一个小竹笼,小兔子生宝宝啦!
笼子里,她养的那只白兔果然生了四只粉嫩的小兔子,还没睁开眼睛,挤在一起蠕动着。承玥小心翼翼地把笼子放在桌上,小脸兴奋得通红。
是昨儿晚上生的,她叽叽喳喳地说,小花雀告诉我的,我赶紧就跑去看了。
她现在跟宫里的小动物们熟得很,哪只猫怀崽了,哪只鸟孵蛋了,她总是第一个知道。
我正想夸她几句,承轩慢悠悠地踱了进来。这孩子最近又长高了不少,都快赶上他哥哥了。手里捧着本厚厚的典籍,封面上是北狄文字。
二哥你看!承玥迫不及待地拉他来看小兔子。
承轩弯腰看了看,微微一笑:记得好好照顾它们。阿日兰哥哥说过,生命最是珍贵。
他现在提起阿日兰已经很自然了,那些记忆似乎已经完美地融入了他的生命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,阿日兰或许从来就不是外人,而是承轩生命里本该有的一部分。
午膳时,萧绝从朝堂上回来,脸色不太好看。
怎么了?我给他盛了碗热汤。
北狄那边来了使臣,他揉着眉心,说是想接阿日朗的骨灰回去安葬。
承轩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。
你怎么想?我看着儿子。
他沉默片刻,轻声道:应该的。阿日朗哥哥...终究是北狄的皇子。
话是这么说,可我知道他舍不得。那两枚珠子他一直贴身戴着,晚上睡觉都要握在手里。
使臣还说,萧绝叹了口气,北狄王病重,想见见...见见承轩。
这话一出,饭桌上顿时安静了。连正在喂小兔子吃菜的承玥都抬起头来,眨巴着大眼睛。
不行!我想都没想就拒绝。
娘亲,承轩却放下筷子,儿臣想去。
我愣住了: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
知道,他点点头,但有些事,总要面对。
承宇在一旁开口:二弟说得对。若是能借此机会缓和两国关系,未尝不是件好事。
我看着这两个突然变得成熟稳重的儿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们真的不再是需要我护在怀里的小娃娃了。
下午,我独自在御花园散步。春雨初歇,桃花落了一地,粉粉嫩嫩的,像铺了层地毯。忽然听见假山后面传来承轩的声音,像是在跟谁说话。
悄悄走近一看,他正对着那两枚珠子低声细语:
...我知道你们都想回家。放心吧,我会带你们回去的...
阳光下,珠子的光芒温柔地闪烁着,像是在回应他的话。
我心里一酸,悄悄退开了。这孩子,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。
晚上,我把承轩叫到跟前,想再劝劝他。可还没开口,他就说:
娘亲,您知道吗?阿日兰哥哥的记忆里,有北狄的春天。那里的草原一望无际,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,风一吹,就像彩色的海浪...
他的眼神飘向远方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草原。
他最大的遗憾,就是没能再看一眼故乡的春天。
我无言以对。是啊,我怎么能阻止一个孩子去完成别人的心愿呢?
可是这一路危险...我还是不放心。
儿臣会小心的。他握住我的手,而且,不是还有爹爹派的护卫吗?
话是这么说,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。
三天后,北狄使团就要启程了。临走前夜,承轩来跟我告别。他换上了一身北狄服饰,墨蓝色的长袍衬得他越发俊秀。
真像个小王子。我替他整理着衣领,声音有些哽咽。
他笑了笑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:这个给妹妹,她一直想要个兔子形状的玉佩。
又拿出一本书:这是给大哥的,我整理的北狄兵法。
最后,他递给我一个香囊:娘亲,这里面的草药能安神。儿臣不在的时候,您要照顾好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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