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知道,”萧绝喝了口茶,“可性子这东西,改不了。咱们能做主的,就是多教教他,教他别那么倔,教他...教他偶尔也偷个懒。”
周太傅笑了:“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,可不容易。”
“是啊,”萧绝也笑,“朕也是老了才明白的。”
从书房出来,萧绝没回宁寿宫,去了御花园。暖暖在那儿玩,萨仁陪着。小丫头现在能走稳了,摇摇晃晃的,像只小鸭子。看见萧绝,她张开手跑过来,嘴里喊着:“耶耶——”
叫不清楚,可萧绝听得心里发软。他蹲下身——这回蹲得慢,怕摔着——接住扑过来的小孙女。
“暖暖今天干什么了?”他问。
萨仁走过来:“还能干什么,玩。追蝴蝶,看鱼,把花园里的花摘了一朵,被嬷嬷说了,还委屈呢。”
暖暖像是听懂了,把小脸埋进萧绝怀里,只露出眼睛,偷偷看娘亲。
萧绝笑了:“摘花怎么了?花就是给人看的,给人摘的。走,祖父带你去摘花。”
他抱着暖暖,走到一片月季丛边。月季开得正好,红的粉的黄的,热热闹闹的。他让暖暖自己选,暖暖指着一朵粉的,他就摘下来,别在小丫头的衣襟上。
“好看,”他说,“我们暖暖最好看。”
暖暖笑了,笑得眼睛弯弯的。她伸手摸萧绝的脸,小手软软的,温温的。
萨仁在旁边看着,也笑了:“父皇您就惯着她吧。”
“该惯的,”萧绝抱着暖暖在石凳上坐下,“女孩儿嘛,就是要惯着。男孩儿得严着教,女孩儿得宠着养。”
“那您当年怎么不这么说?”萨仁故意问,“承玥小时候,您可没少训她。”
萧绝愣了愣,然后叹口气:“那时候...那时候朕还是皇帝,总想着规矩,想着体统。现在想想,亏欠那丫头不少。”
他想起承玥小时候。那时候他忙,整天忙着朝政,很少陪女儿。偶尔见了,也是考她功课,训她礼仪。承玥怕他,见了他就规规矩矩的,不像父女,像君臣。
现在想想,后悔。
“承玥最近怎么样?”他问。
“挺好的,”萨仁说,“就是忙。帮着管宫里的事,还要照顾两个孩子。前些天还说,等闲了,带孩子们来看您。”
“让她别忙,”萧绝说,“朕去看她。明儿就去。”
第二天,萧绝真的去了承玥的公主府。公主府离皇宫不远,坐马车一刻钟就到了。他也没提前说,就这么突然去了。
到的时候,承玥正在院子里教大女儿画画。小姑娘五岁了,像承玥,秀秀气气的,握笔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了。看见萧绝,承玥愣了一下,然后赶紧起身:“父皇?您怎么来了?”
“来看看你,”萧绝摆摆手,“坐,继续教,朕看着。”
承玥有点不自在,可还是坐下了。萧绝在旁边坐下,看着外孙女画画。画的是荷花,花瓣画得圆圆的,颜色涂得不均匀,可看着可爱。
“画得好,”萧绝说,“比祖父强。”
小姑娘抬头看他,害羞地笑了。
教完画,承玥让嬷嬷带孩子去玩,自己陪萧绝说话。父女俩坐在廊下,喝茶。茶是茉莉花茶,香香的。
“最近忙什么?”萧绝问。
“就是那些事,”承玥说,“宫里宫外的,杂事多。不过还好,应付得来。”
萧绝看着她。承玥三十出头了,眼角有了细纹,可还是好看,那种温婉的好看。她不像她娘,她娘是明艳的美;她像她祖母,柔和的,安静的。
“你娘要是还在,”萧绝忽然说,“该多高兴。看见你把孩子教得这么好,把日子过得这么稳当。”
承玥眼圈红了红,低下头:“娘走得太早了。”
“是啊,”萧绝叹口气,“朕对不起她,也对不起你。你小时候,朕陪你的时间太少了。”
“父皇别这么说,”承玥抬头,“您是一国之君,忙是应该的。儿臣...儿臣都明白。”
“明白是一回事,感受是另一回事。”萧绝握住女儿的手,“朕现在退了,有时间了,就想多陪陪你们。你们小时候朕欠的,现在补上。”
承玥的眼泪掉下来了。她擦了擦,笑了:“那父皇可得常来。孩子们可想您了,老问祖父什么时候来。”
“来,常来。”萧绝也笑了。
那天他在公主府待了一下午。看外孙女画画,看小外孙蹒跚学步,和承玥说家常话。说到承宇,说到承轩,说到孩子们。说到后来,承玥忽然说:“父皇,您变了。”
“哪儿变了?”
“变得...柔和了。”承玥想了想,“以前您总是绷着的,看着就让人紧张。现在...现在看着就像个普通的祖父,普通的父亲。”
萧绝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是啊,变了。退了位,才知道原来人生不止有江山,还有别的。有儿子,有女儿,有孙子孙女...这些,比江山实在。”
傍晚时分,他回宫。马车走在街上,能听见外头的人声——叫卖的,说话的,孩子哭的,大人笑的。这些声音,以前他觉得吵,现在听着,觉得亲切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