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渐渐远去,直升机的影子缩成一个小黑点,消失在蔚蓝的海平面上。林晚星站在码头,望着那片被搅动的海水慢慢平复,像一块被抚平褶皱的蓝宝石。
脚下的木质栈道带着海风侵蚀的温润感,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吱呀”的轻响,与远处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天然的摇篮曲。空气里弥漫着咸湿的海腥味,混着岸边野花的清香,吸进肺里,带着种洗涤尘埃的通透。
“林小姐,这边请。”
一个穿着白色亚麻长裙的女人走上前来,笑容温和得像岛上的阳光。她是基金会派来的接待员,名叫伊莲娜,有着希腊人特有的深邃眼眸和卷曲的长发。
林晚星点点头,跟着伊莲娜沿着栈道往前走。目光所及,是连绵起伏的橄榄树,墨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,树干上布满沟壑,像刻满了岁月的故事。远处的白色小屋散落在山坡上,像撒在绿绒毯上的珍珠,屋顶的风车随着海风缓缓转动,投下移动的影子。
“这里原本是一位老船长的私人领地,”伊莲娜边走边介绍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他去世后,家人将岛屿捐赠给了基金会,希望能让更多人在这里找到内心的平静。”
林晚星望着那些依山而建的小屋,每一扇窗都对着大海,仿佛从诞生起就注定要与海浪为伴。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归属感,像是回到了某个遗忘已久的故乡。
沿途遇到几位穿着同样舒适棉麻衣物的女人,有的坐在橄榄树下看书,有的拿着画板对着大海写生,有的只是赤脚站在沙滩上,闭着眼睛感受海风。她们看到林晚星时,都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,点头致意,没有好奇的打探,没有多余的寒暄,只有一种“我们都是同类”的默契。
伊莲娜说:“她们和您一样,都是带着故事来的。有位来自波斯尼亚的诗人,战争让她失去了家人,是文字让她重新站起来;还有位纽约的摄影师,曾经患上严重的焦虑症,现在她的镜头里全是阳光和笑脸。”
林晚星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记下这些故事。原来在这个世界上,有那么多和她一样,曾在黑暗中行走,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光明的人。
她的小屋在岛屿最东侧,是离海最近的一栋。推开木门,咸湿的海风立刻涌了进来,带着海浪特有的节奏。小屋是开放式的布局,白色的墙壁,原木色的家具,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,角落里放着一把舒适的藤椅,正对着窗外的大海。
“您的房间。”伊莲娜推开里间的门,“基金会知道您喜欢安静,特意选了这间,私密性最好。”
卧室同样面朝大海,巨大的落地窗像画框,将整片蔚蓝框在其中。床上铺着白色的亚麻床单,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。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拜伦的诗集,和一个插着野雏菊的陶罐,简单得像首短诗。
“谢谢您。”林晚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这是她第一次,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。没有陆太太的身份,没有母亲的责任,没有任何人的期待和审视,只有她自己,和一片海。
伊莲娜离开后,林晚星走到窗前,推开窗户。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撩起她的发丝,远处的海浪层层叠叠地涌上岸,又退下去,留下白色的泡沫,像给沙滩镶上了蕾丝边。
她深吸一口气,感觉肺里被新鲜的空气填满,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。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沉闷感,仿佛被这海风一吹,就散了大半。原来自由的呼吸,是这种感觉。
林晚星没有立刻拿出琴谱,也没有打开电脑,只是脱下鞋子,赤脚踩在地毯上,感受着那份来自大地的温润。她走到藤椅旁坐下,抱着膝盖,看着窗外的大海,一看就是一下午。
看海浪追逐着沙滩,看海鸥掠过海面,看远处的白帆渐渐变成一个小点,看天空的颜色从蔚蓝变成橘红,再到最后被墨色浸染,只剩下远处灯塔的微光在海面上闪烁。
什么也不想,什么也不做,像个初生的婴儿,任由时间在海浪声中慢慢流淌。
晚饭是在公共餐厅吃的。长条木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海鲜和蔬果,烤得金黄的沙丁鱼,淋着橄榄油的番茄沙拉,还有带着果香的白葡萄酒。女人们围坐在一起,低声交谈着,话题大多围绕着艺术、自然和各自的经历,却没有人提及那些沉重的过往,像是心照不宣地守护着彼此的伤口。
林晚星坐在角落,安静地听着。一位法国雕塑家正在讲她如何在森林里找到创作灵感,说石头里藏着树木的灵魂;一位日本花艺师分享着插花时的呼吸法,说要让花像在自然中一样舒展。她们的语气平静而专注,眼里闪烁着对热爱事物的光芒,那种光芒,林晚星在自己年轻时的照片里见过。
“林小姐,您是音乐家?”伊莲娜端着一盘烤虾走过来,笑着问。
林晚星愣了愣,点点头:“算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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