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外,皇后心腹太监那尖利得如同瓦片刮擦的嗓音,穿透沉重的宫门。
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反复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膜上:“陛下要见寒王妃!”
这一声宣告,绝非恩典,更像是一把淬了剧毒、闪着幽光的匕首,直直刺向李晚宁的咽喉!
李晚宁心头剧震,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。
她迅速与身旁的荣王交换了一个眼神,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翻涌的惊涛骇浪。
皇帝早不醒晚不醒,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苏醒?
而且指名道姓要见她这个身份敏感、刚被皇后寻衅打压的寒王妃?
这分明是太子和皇后设下的死局!
一旦踏入那扇门,等待她的,恐怕就不是问话,而是早已编织好的罗网,是“惊扰圣驾”或“图谋不轨”的致命罪名!
荣王脸色煞白,额角渗出细密冷汗,他急急上前半步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低语:“王妃,去不得!这绝对是陷阱!父皇他……恐怕已非自由之身,或是……”
他喉结滚动,后面的话艰涩难言,但意思再明白不过
——皇帝此刻恐怕已被完全控制,甚至可能连神智都不清醒,这次召见,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阴谋。
李晚宁深吸一口带着初冬寒意的空气,强迫自己狂跳的心脏平稳下来。
电光石火间,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转。
危机,危机,危险中亦藏着转机!
若能借此机会,当面确认皇帝的真实状况,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,那便是将来翻盘最有力的铁证!
这险,值得一冒!
但绝不能赤手空拳地进去。
她眸中锐光一闪,非但没有退缩,反而压低了声音,语速极快地对荣王说:“殿下,慌不得!越是此时,越要冷静。”
“若能当面确认陛下情况,或许能找到破局关键!您方才提到的太医院脉案,是关键突破口,您所说那位可能知晓内情、又尚存忠义之心的太医,是谁?”
荣王一怔,立刻反应过来,李晚宁这是要行险一搏,还要拉上一个关键的证人。
他不敢迟疑,立刻低声道:“是太医院副院判,周明安!此人医术精湛,性子耿直,在太医院中素有清名。”
“而且,他的独子曾在北境军中效力,受过四哥……受过寒王殿下不小的恩惠,或可一试!但他今日并不当值,且太子的人对他看管甚严,轻易接触不到。”
“耿直,有旧恩,这就够了!”
李晚宁心中瞬间有了计较,这周明安无疑是眼下最好的人选。
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荣王,“殿下,时间紧迫,请您务必想办法,以最快、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,让周太医‘意外’得知——我,寒王妃,即将被召入紫宸殿面圣!一定要快!”
她要打一个时间差,利用“寒王妃面圣”这个消息本身作为催化剂,既逼迫太子一方可能因此露出破绽,也激发出周明安这类尚存良知的官员心中的忠义和勇气!
这是一步险棋,更是一步快棋!
荣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,重重点头:“明白!我这就去安排!”
就在这时,“哐当”一声,紫宸殿那沉重的殿门被两名皇后宫中的侍卫粗暴地从内推开。
金属门环撞击在木门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数名身着甲胄、面色冷硬的侍卫鱼贯而出,为首者目光如刀,直射李晚宁,态度强硬无比:“寒王妃娘娘,陛下有请,请即刻随我等入殿,莫要让陛下久等!”
不容置疑,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。
李晚宁深吸一口气,抬手看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,因方才紧张而微乱的鬓角云鬟。
瞬间,脸上那抹锐利和冷静尽数敛去,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恭顺、柔弱,甚至还带着一丝惶恐不安。
她微微垂眸,掩去所有情绪,只在与荣王擦肩而过的瞬间,递过去一个心照不宣、一切小心的眼神。
随即,她挺直了那看似纤细,却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脊背。
步履从容,甚至带着几分世家贵女特有的优雅,跟着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,一步步走向那深不见底的紫宸殿。
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烧红的刀尖之上,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。
一踏入殿内,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,混杂着某种陈腐的熏香气味便扑面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
殿内光线昏暗,只点着几盏昏黄的宫灯,重重明黄色的帷幔低垂,将内殿遮掩得影影绰绰。
隐约可见龙榻之上躺着一个瘦瘦枯槁的人影,无声无息。
太子君墨霆和那位神秘莫测、始终笼罩在黑袍中的国师,如同两尊煞神,一左一右矗立在龙榻之前,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进殿的李晚宁。
皇后则端坐在稍远一些的凤椅上,脸上带着精心修饰过的“忧虑”和“疲惫”。
“儿媳晚宁,叩见陛下,愿陛下万岁圣安。”
李晚宁依礼跪拜,声音柔顺,心思却如电转。
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龙榻方向传来的呼吸声——微弱、紊乱,间或夹杂着不自然的停顿,绝不像一个正常苏醒之人该有的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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