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马愣了一下,把笔递给她。
春丫接过笔,手指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,却握得很稳,在纸上写下“春丫”两个字,笔画歪歪扭扭,却很用力,笔尖把纸都戳破了。
俺娘教俺认过几个字,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日头升到头顶时,登记册上已经记了五十多个名字。
李铁山让大家在晒谷场集合,他站在石碾子上,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,这些人大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,脚上的鞋不是露着脚趾就是没了后跟,可眼里的光却亮得惊人。
都听我说!李铁山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,咱们去了队里,先学规矩,再学本事。
不管以前是种地的、打铁的、打猎的,到了那儿,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姐妹。
但有一条——
他的声音陡然严厉,不许欺负人,不许偷懒,更不许当逃兵,谁要是犯了规矩,别怪我不客气!
人群里有人喊,俺们都听你的。只要有饭吃,有饷发,干啥都行!
李铁山从背包里掏出干粮,是玉米面窝头和腌萝卜,分给大家。
春丫接过窝头,掰了一半递给旁边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——那是个孤儿,刚才也报了名。
男孩怯生生地接过来,小口啃着,眼泪掉在窝头上,他赶紧用袖子擦掉。
王铁蛋没吃,他回铁匠铺把自己的铁锤和铁砧子搬了出来,铁锤把上包着层破布,显然用了很多年。
这玩意儿跟了俺十年,走到哪儿都得带着。
他把铁锤往肩上一扛,虽然身子还歪着,却像是挺直了腰杆。
队伍出发时,太阳已经偏西。
王铁蛋的媳妇跟在后面,手里提着个包袱,里面是几件打满补丁的衣服。
到了那儿,记得按时吃药。
她把包袱递过去,又塞给他两个煮红薯,“俺在家等你回来。
王铁蛋没说话,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,转身跟着队伍走了。
走出去老远,他回头望了一眼,看到媳妇还站在村口,像根木桩子似的,他赶紧转过头,眼眶子有点热。
春丫背着个小包袱,里面是她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蓝布褂子,她走在队伍中间,跟那个孤儿并排着,时不时给男孩讲山里的故事,男孩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。
李铁山走在最前面,听着身后的脚步声、说话声,心里踏实得很。
这些天走过的村子,见过的人,大多是这样——被土匪祸害得没了活路,却还憋着一股劲,只要给个机会,就能像野草一样顽强地站起来。
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结霜的田埂上,像一串歪歪扭扭的惊叹号。
远处的山梁上,几只寒鸦呱呱地叫着飞过,翅膀划破暮色,留下淡淡的黑影。
前面是啥村?小马凑过来问。
“黑松林。”
李铁山望着远处的林子,那里的松树长得密密麻麻,即使在冬天也透着墨绿,听说那村的人都姓周,以前是猎户,后来被土匪逼得不敢上山了。
那咱们去了,肯定能招到人,小马的声音里带着兴奋。
李铁山点点头,加快了脚步。
暮色渐浓,远处的村子亮起了灯火,昏黄的光透过窗纸,在黑暗里晕开一小片暖黄。
他知道,那里还有等着他们的人,等着一个能吃饱饭、能报仇、能活下去的机会。
而他们的路,还长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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