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27日的晨光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,刺破了笼罩在上海北郊的硝烟。
吴邪站在一处土坡上,望着远处苏州河的方向,河面上升腾的薄雾被炮火撕开一道道口子,露出对岸灰蒙蒙的轮廓。
昨夜传来的消息像块冰砣子压在心头——中央军和各省援军在苏州河北岸已是腹背受敌,日军趁着大场镇失守的势头,从两翼迂回包抄,北站、江湾的阵地接连告急,最终不得不下令放弃,全线向河南岸转移。
“团长,该走了。”赵龙拄着新削的木杖走过来,他那条受伤的腿经过春丫的诊治,勉强能落地,但每一步都牵扯着筋骨,疼得额头渗着细汗。
他身后,战士们正背着伤员、扛着仅剩的物资,在田埂上排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长龙,像一群在荒原上迁徙的雁阵。
吴邪最后看了一眼东北方向的江湾,那里曾是左翼作战军的主阵地,此刻已被日军的太阳旗覆盖。
据撤下来的友军说,为了掩护主力转移,一个团的士兵死守唐家桥,最后全员殉国,阵地被炮火犁了三遍,连块完整的砖瓦都找不到。
“通知各营,加快速度。”吴邪转身,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散,沿着这条河汊往西,天黑前必须渡过走马塘,过了塘河才算暂时安全。
队伍像一条受伤的蛇,在泥泞的田埂上缓慢蠕动。
秋末的稻田早已荒芜,只剩下枯黄的稻茬戳在泥地里,被炮火熏成了焦黑色。
偶尔能看到被遗弃的钢盔、断裂的步枪,还有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,有国军的,有桂军的,也有穿着粗布军装的地方援军,他们的手指都僵硬地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西撤的方向。
二营长张浩被两个战士用门板抬着,他那条肿得发亮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,渗出的血渍在粗布上洇成了暗褐色。
他时不时挣扎着坐起来,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战场,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吼。
“放下我……让我再打一个……”吴邪走过去,按住他的肩膀,他才渐渐安静下来,只是眼睛一直红着,像头受伤的狼。
三营长刘兵用三角巾吊着右臂,左手拎着一把缴获的日军军刀,走路时身体微微倾斜。
他身边跟着几个三营的残兵,每个人都带着伤,却把仅有的干粮省给了伤员。
路过一片被炸塌的农舍时,刘兵突然停下脚步,从瓦砾堆里扒出一个烧焦的拨浪鼓,默默地揣进怀里——那是昨天在大场镇看到的,一个被炸死的孩子手里攥着的。
四营长刘毅还没完全清醒,被姚青山背着走。
五营长姚青山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,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,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在军装上画出蜿蜒的红痕。
他每走一步都要深吸一口气,却始终不肯放下刘毅,只是偶尔低头在刘毅耳边喊一句:“老伙计,别睡,到了安全地方给你炖鸡汤。”
医护队的女兵们走在队伍中间,春丫和李梅轮换着给伤员换药。
一个腹部中弹的年轻战士疼得浑身发抖,春丫蹲在他身边,轻声哼着家乡的小调,手指紧紧按住他渗血的伤口,直到战士的呼吸渐渐平稳。
李梅则在队伍前后穿梭,检查伤员的情况,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,动作却依旧麻利,只是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。
吴邪走在队伍最后,手里拿着那把从空间里取出的望远镜,不时回头望向东方。
远处的天空中,日军的侦察机像讨厌的苍蝇般盘旋,偶尔投下几枚炸弹,在田野里炸开一朵朵土黄色的花。
他让钱炮带着仅剩的几门迫击炮殿后,一旦发现日军追兵就打几发炮弹阻拦,拖延时间。
“团长,前面有座小桥!”尖兵回来报告,声音里带着点兴奋。
吴邪加快脚步赶上去,果然看到一条窄窄的石桥横跨在河汊上,桥身有些地方已经坍塌,勉强能过人。
桥下的河水浑浊发黄,飘着些枯草和碎木片。
他让人先上去试探,确认桥还能承重后,才下令队伍依次通过。
伤员是最难运的,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,一步一挪地在桥面上挪动,木板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呻吟,仿佛随时会散架。
张浩躺在担架上,急得直骂:“把我扔下去!别耽误时间!”抬担架的战士们假装没听见,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挪,汗水滴在桥面上,很快被风吹干。
轮到刘毅时,姚青山突然脚下一滑,差点摔倒。
吴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,才发现他后背的血已经浸透了外层的军装,嘴唇都白了。
“换我来背”吴邪说道。
姚青山摇摇头,咧开嘴笑了笑,露出一口带血的牙:“团长,我还能行……这老小子,我得亲自把他背到安全地方。”
队伍全部过了桥,吴邪让人把石桥的桥墩炸了一半,这样即使日军追来,也得花时间修复才能通过。
看着石桥在爆炸声中歪斜下去,溅起的水花落在河面上,他才松了口气,转身继续赶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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