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岩镇一役,如同在沉寂的死水中投入一块巨石,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鄂南地区。
荣誉第一师这颗本以为已然陨落的将星,竟在绝境中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,不仅全歼日军一个小队,击溃伪军一个营,更缴获了足以支撑部队运转的宝贵物资。
消息传开,第九战区长官部通电嘉奖,友军惊叹侧目,而周边日伪势力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又惊又怒,迅速加强了各据点的守备,并派出多股部队进山“扫荡”,试图将这头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“伤虎”彻底扼杀在巢穴之中。
白沙岭根据地,气氛虽然因胜利而振奋,却也因外部压力的骤增而重新变得紧张。
临时师部内,油灯摇曳。
顾沉舟、方志行、杨才干三人围在地图前,面色凝重。
“师座,薛长官电令,嘉奖我部英勇,同时要求我们‘于敌后积极袭扰,牵制日军兵力,配合正面战场作战’。”
方志行念着电文,眉头微蹙,“但并未提及任何补给和兵员补充事宜。”
杨才干冷哼一声:“哼,嘉奖?空头支票罢了!还是要靠我们自己。现在鬼子盯得紧,几次小规模接触,我们虽然没吃亏,但老本行消耗不起。黑岩镇缴获的弹药,经不起几次像样的战斗。最关键的是,人!”
他指着花名册,声音沉痛:“不算重伤失去战斗力的,全师目前能拿枪的,只剩下一千六百余人,许多建制都打残了。不补充兵员,我们迟早会被耗光。”
顾沉舟沉默地看着地图,目光锐利如鹰。
他何尝不知兵员的重要性。
荣誉第一师的骨架还在,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兵是无比珍贵的种子,但没有新血注入,种子也无法成长为参天大树。
“长官部的意思很明白,要我们在敌后自力更生。”顾沉舟缓缓开口,手指敲打着桌面,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就放开手脚干!招兵买马,恢复实力!”
“招兵?在这敌占区?”杨才干疑虑道,“百姓饱受战乱,对当兵避之不及,而且兵员素质也难以保证。”
“此一时彼一时。”顾沉舟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,“黑岩镇之战,打出了我‘荣誉第一师’的赫赫威名!这就是最好的招兵旗!老百姓不信任那些闻风而逃的溃兵,但会信任能打鬼子、能打胜仗的队伍!”
顾沉舟站起身,斩钉截铁地下令:
“打出‘荣誉第一师敌后游击支队’的旗号,以白沙岭为中心,向周边村镇辐射!告诉乡亲们,我们是谁,我们干了什么,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!”
“招兵不设过高门槛,年龄适当、身体健康、自愿抗日者皆可!但有一条,必须严格审查,严防敌特混入!”
“成立新兵训练营,由周卫国兼任总教官,从各团抽调战斗骨干担任教官!我要在最短时间内,让新兵蛋子变成能打仗的兵!”
“主动联系周边所有抗日武装,无论是游击队、地方保安团,还是绿林好汉,只要愿意打鬼子,都可以谈合作,甚至可以整编吸收!”
命令既下,整个荣誉第一师如同一台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,开始为生存和壮大而全速开动。
方志行负责宣传和对外联络,他亲自操刀,撰写文告,派出手下能说会道的参谋和士兵,化装成货郎、樵夫,深入各个村镇,将荣誉第一师血战突围、闪击黑岩镇的事迹广为传播。
“知道吗?黄袍山里那支把黑岩镇鬼子端了的队伍,就是当初在月田镇硬刚鬼子主力、野狐峪打残鬼子联队的荣誉第一师!”
“顾沉舟顾师长还在!带着弟兄们又在招兵买马,专打鬼子!”
“当兵吃粮,扛枪打鬼子,保家卫国,是爷们儿的就跟顾师长走!”
这些充满力量和战绩支撑的宣传,如同在干涸的土地上洒下甘霖,迅速引发了反响。
与之前拉壮丁式的征兵不同,荣誉第一师是凭着实打实的战绩和“荣誉”这块金字招牌,吸引着那些心怀家国仇恨、不甘受奴役的热血青年。
几天后,白沙岭下的招兵点,开始出现三三两两前来询问的年轻人。
有衣衫褴褛的农家子弟,眼神淳朴而坚定:“长官,俺家被鬼子烧了,爹娘都没了,俺要当兵报仇!”
有读过几年书、略显斯文的青年,推了推眼镜:“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!学生愿投笔从戎,追随顾师长抗日救国!”
甚至还有附近山寨的绿林人物,大大咧咧地前来“考察”:
“听说你们顾师长是条好汉?打鬼子不含糊?要是真的,老子带着弟兄们跟他干了!”
招兵工作初见成效,但矛盾和挑战也接踵而至。
首先就是兵员素质参差不齐。
农民、学生、手艺人、甚至还有曾经的土匪,背景复杂,纪律涣散,军事技能更是几乎为零。
新兵训练营里,鸡飞狗跳。
“向左转!向右转!分清左右!”教官声嘶力竭。
有新兵紧张得同手同脚,引得队列一阵窃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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