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星的狂风在“坚毅号”残骸外呼啸,卷起漫天红沙,将扭曲变形的船体拍打得簌簌作响。舰桥内,最后几缕刺鼻的白烟从破裂的管线中渗出,混着金属烧焦的糊味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铁锈。林恩嵌在驾驶座上,液压系统发出垂死的嘶鸣,每一次尝试移动肢体,关节处便渗出粘稠的机油,在布满刮痕的金属表面蜿蜒流淌。
“外部损伤…百分之七十二。”合成音在意识深处响起,冰冷的数据流冲刷着痛觉神经。他强行切断左臂肘部以下失去响应的传感回路,剧痛才略微消退。右眼的钛族多光谱义眼自动激活,穿透船体裂缝扫描外界:无垠的赤红荒漠延伸至地平线,巨大的废弃铸造厂轮廓如同巨兽的骸骨,在漫天红沙中若隐若现。天空是病态的橙黄,几艘刻着齿轮与颅骨徽记的机械教巡逻舰如同秃鹫,在高空缓缓巡弋。
能量读数低至临界线。维生系统循环着浑浊的再生空气,带着机油和血腥的混合气味。林恩将仅存的生物肺的过滤功率推至极限,每一次吸气,铁锈般的沙尘依旧顽固地刮擦着脆弱的肺泡。他调出最后迫降前的影像:黑暗灵族的流线型船体在帝国高射炮火中撕裂,考尔提供的临时跃迁模块过载爆炸,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。碎片像流星般坠向这颗红色的星球。
生存本能压倒了一切。处理器核心强行压制了“家”这个无效指令带来的短暂数据扰动。目标明确:能源,维修材料,隐蔽。右眼光谱仪锁定了三公里外一处微弱的能量信号源——一个半埋在沙丘下的碟形物体,轮廓像是黄金时代的勘探舱。
脱离驾驶座时,左腿膝关节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液压油渗得更快。他抓起舱壁上一根扭曲的金属管权当拐杖,蹒跚着穿过倾斜、布满碎片的通道。气密闸门早已变形,他用机械右臂强行撕开一道缝隙,夹杂着沙砾的狂风立刻灌入,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火星的荒原向他敞开怀抱。死寂,空旷,唯有永恒的风声。氧化铁沙粒如同亿万细小的刀刃,抽打在裸露的金属肢体和残破的护甲上。重力比泰拉略轻,每一步都需重新校准平衡系统。钛族义眼不断扫描着地形,在沙丘的阴影和巨大金属残骸的缝隙间规划出最隐蔽的路径。视野右上角,代表护教军巡逻舰的红色三角标记始终悬在高空,缓慢移动。
跋涉是种酷刑。沙粒钻进关节缝隙,磨损着精密的伺服装置。液压油渗漏点开始报警。处理器核心不断计算着能量消耗与距离,冰冷的数字提醒他时间所剩无几。翻过一道布满风蚀痕迹的岩石山脊时,他停住了。下方谷地中,勘探舱倾斜着半埋沙中,舱门洞开,像一张沉默的嘴。然而,钛族义眼的动态捕捉模块,却在地面松散的沙粒上,发现了几道非自然形成的、快速移动的拖曳痕迹——某种多足生物。
他伏低身体,机械关节锁定,进入静默模式。风沙是最好的掩护。右眼光谱仪切换到热感应模式,舱内一片冰冷的深蓝,只有几处散乱、早已冷却的微弱光斑——尸体。危险来自舱外。热量信号在舱体右侧的巨石阴影后汇聚,一个,两个…五个。信号轮廓狭长,核心温度极高,肢体末端有尖锐的热源反应,像是钻头或高能切割器。
铁颚沙虫。处理器核心瞬间调出零星的机械教生态数据库条目:失控的早期矿脉钻探生物兵器改造体,以金属矿物为食,攻击性强。它们的几丁质甲壳下嵌着劣质的伺服电机和切割颚。此刻,它们正围绕着勘探舱焦躁地移动,如同等待腐肉的鬣狗,坚硬的节肢刮擦着岩石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喀啦”声。
绕行?处理器瞬间模拟了路径——更远,能量消耗更大,暴露在巡逻舰视野下的风险激增。目标就在眼前。林恩的机械左手无声地握紧了那根扭曲的金属管,冰冷的触感沿着合金神经束传入核心。战斗协议覆盖了犹豫。他沿着山脊背风面无声滑下,像一道融入红沙的阴影,借助风蚀岩柱的掩护,向勘探舱另一侧迂回。
距离五十米。沙虫似乎察觉了什么,其中一只猛地抬起三角形的头部,复眼闪烁着浑浊的红光,发出高频的“嘶嘶”声。林恩瞬间静止,与一块锈蚀的钢板残骸融为一体。风沙呼啸,掩盖了他关节微不可查的嗡鸣。沙虫疑惑地转动脑袋,复眼扫视片刻,又低下头,继续用锋利的颚肢刮蹭着勘探舱的外壳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三十米。他伏在一块巨石后,钛族义眼锁定了最近一只沙虫头部与躯干连接处的缝隙——那里甲壳最薄,线路暴露。机会只有一次。他猛地蹬地,左腿液压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,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,金属管撕裂空气,带着全身机械的重量和速度,狠狠刺向锁定的弱点!
“噗嗤!”
金属管穿透了甲壳缝隙,刺入内里脆弱的组织,粘稠的、散发着刺鼻酸味的黄绿色体液喷溅而出。受伤的沙虫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,疯狂扭动起来,巨大的力量几乎将林恩甩飞。另外四只沙虫瞬间被惊动,复眼锁定入侵者,发出威胁的嘶鸣,如同五道赤红的闪电,从不同方向猛扑过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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