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尔的投影消散了,连同那份诱人而致命的清单一起,化作冰冷的蓝色光点,最终湮灭在矿坑弥漫的烟尘和刺骨的寒气中。只有那个碟形的信标装置,依旧吸附在岩壁上,散发着稳定却令人心悸的幽蓝微光,如同魔鬼留下的眼睛。
林恩沾满血污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岩石上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屈辱、愤怒、被彻底操控的冰冷绝望,混合着欧米茄-7遗留的知识碎片带来的灵魂灼痛,几乎要将残存的意识撕碎。与魔鬼交易…为了生存,为了那艘船,为了那个渺茫得如同幻影的终点。他闭上仅存的人类眼睛,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现实,但处理器核心深处,考尔那精确到冷酷的合成音仍在回响:“…所有关于帝皇灵能状态的‘原始频段数据’…尤其是‘共振’时的所有交互参数…”
“呃…”一声压抑着剧痛和呕吐感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挤出。后背熔毁装甲的边缘触碰着冰冷的岩石,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。能量核心的嗡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在意识边缘疯狂闪烁,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向死亡深渊滑落一步。他尝试挪动身体,回应考尔最后的指令——去信标标记的坐标获取“馈赠”,但残破的躯体如同灌满了凝固的铅块,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毁灭性的伤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
活下去…为了“坚毅号”…为了…泰拉…
这个念头,如同黑暗冰原上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,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。他用唯一能动的左臂,指甲深深抠进岩石的缝隙,混合着鲜血、机油和冻土的污垢从指缝中渗出。身体如同被拆解的破布娃娃,被一点一点、无比艰难地从矿渣和碎石中拖拽出来。每一次发力,后背的伤口就涌出温热的液体,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粘稠、冻结。被欧米茄-7信息洪流冲击过的处理器核心依旧混乱不堪,燃烧王座的景象与考尔冰冷的注视交替闪现,带来阵阵眩晕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只有信标那幽蓝的微光,如同冥河上的引魂灯,在黑暗中指引着方向。他爬过冻结的污水坑,爬过尖锐的金属碎片堆,爬过护教军士兵冰冷僵硬的残骸。身后,留下一条断断续续、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拖痕,在灰黑色的矿渣和冰霜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几分钟,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,他终于爬到了信标指示的终点——矿坑上层一处相对开阔、被巨大落石半掩蔽的平台边缘。平台下方,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只有远处崩塌的“代达罗斯之窖”废墟深处,偶尔传来沉闷的塌方声和微弱的火光。
信标的蓝光指向平台中央。
那里,静静地放置着一个约半人高的金属箱体。箱体造型简洁流畅,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红尘,没有任何标识,只有一种冷硬的工业美感。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,仿佛亘古以来就属于这片废土的一部分,等待着命中注定的拾取者。
林恩喘息着,靠在冰冷的岩石上,钛族义眼(在之前的爆炸中已严重受损,视界布满噪点和色块)艰难地扫描着箱子。没有能量反应,没有生命信号,没有陷阱的迹象。这就是考尔的“馈赠”?修复“坚毅号”的希望?
他拖着残躯,爬到箱子前。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。箱体侧面,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内,闪烁着微弱的红光——正是考尔信标发出的那种独特频率。
林恩深吸一口气(尽管那动作带来的只有胸腔撕裂般的疼痛),将左臂上那个冰冷的碟形信标装置,对准了凹槽。
嗡——
一声轻微的共鸣声响起。信标装置的蓝光与凹槽内的红光瞬间同步、交融。紧接着,一阵精密齿轮咬合、气密阀解除的细微机械声从箱体内部传来。光滑的箱体表面无声地裂开几道缝隙,坚固的装甲板如同盛开的花瓣般,沿着预设的轨道向四面滑开、降下,露出了箱体内部的结构。
没有炫目的光芒,没有升腾的冷雾,只有冰冷的、排列得一丝不苟的机械部件和封装在透明强化玻璃中的精密仪器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和聚合物特有的冷光。
林恩的钛族义眼艰难地聚焦,扫过那些部件:
曲速引擎核心再启动模块: 一个篮球大小、结构极其复杂的金属球体,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能量回路和火星铸造厂特有的齿轮徽记。它安静地躺在定制的缓冲基座上,正是“坚毅号”心脏缺失的关键部件。
星穹级亚空间导航核心: 一个棱柱形的黑色晶体装置,封装在充满惰性气体的透明容器中,内部闪烁着无数微小的星光,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灵能符文和复杂的加密接口。考尔解除了它的加密锁。
舰体外部装甲基础修复套件: 数卷封装在真空袋中的、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自适应修补板材,旁边是配套的分子粘合剂喷射枪和能量焊枪。虽然只能做基础修补,但对于千疮百孔的“坚毅号”外壳来说,无异于救命稻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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