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朱红宫门缓缓开启,鎏金铜钉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。
余尘整了整绯色官服,深吸一口带着秋凉的空气,迈步走入宫城。今日的早朝,将决定他的生死,也可能改变整个临安城的权力格局。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未干,映着朝阳,泛出殷红如血的光泽,仿佛预示着这一天的不寻常。
他知道林晏已在殿内。昨夜那个匆匆传来的字条只写了两个字:“信我”。字迹潦草,显然是匆忙间写就。余尘握了握袖中暗藏的证物,那是他连日来不眠不休搜集的证据,足以证明税银案背后另有隐情,却也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。他的指尖抚过那枚小巧的玉印,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。
“余侍郎今日气色不佳啊。”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,语气中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切。
余尘转身,见到兵部尚书赵启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。这位平日里对他多有照拂的上司,此刻眼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锐利。赵启明身着紫色朝服,金玉带扣在晨光中闪闪发亮,彰显着二品大员的尊贵地位。
“赵尚书。”余尘躬身行礼,姿态恭谨却不过分卑微。
赵启明走近两步,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:“今日朝堂风波险恶,余侍郎年少有为,当知进退之道。”他的话中似乎别有深意。
余尘心头一紧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下官愚钝,还请尚书大人明示。”
赵启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,不再多言,径直向前走去,朝服上的云雁纹饰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。
文武百官鱼贯入殿,分列两侧。余尘站在三品官员队列中,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对面的林晏。多日不见,林晏瘦了些,眼下有淡淡青影,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,气质冷峻。他穿着深青色朝服,衬得面色愈发白皙,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。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,林晏忽然抬眼,二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。
那一刻,余尘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在书院中与他争辩到面红耳赤的少年。那时他们何等意气风发,以为凭借才智与抱负便可荡清天下浊气。如今却在这血色朝堂之上,成了棋盘上的棋子,或许还将成为弃子。岁月和权谋在他们之间划下了无形的鸿沟,但那瞬间的目光交汇,却依然能唤起心底最深处的共鸣。
“皇上驾到——”内侍尖细的嗓音打破沉寂,拖长的尾音在宏伟的大殿中回荡。
永熙帝缓步走上龙椅,面色阴沉。朝臣们跪拜行礼,山呼万岁,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。皇帝今日穿着明黄色龙袍,头戴乌纱翼善冠,然而冠冕下的面容却显露出疲惫与疑虑。
“平身。”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,“今日有何本奏?”
短暂的寂静后,御史大夫王崇明出列。他年约五十,面容瘦削,眼神锐利,留着修剪整齐的山羊胡,说话时胡须随之抖动:“臣有本奏!户部侍郎余尘,借督办江淮税银案之便,贪墨官银三十万两,欺君罔上,罪证确凿!请陛下明正典刑,以儆效尤!”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,在大殿中回荡。
朝堂上一片哗然。虽然早有风声,但如此直白的指控仍让众人震惊。几位与余尘交好的官员面露忧色,而王崇明的党羽则难掩得意之情。
余尘出列跪地,青石板冰凉透过官服传到膝盖:“陛下明鉴,臣冤枉!”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,没有丝毫颤抖。
皇帝冷冷地看着他,目光如冰:“余尘,王御史参你贪墨税银,你可有辩解?”
“臣确有辩解。”余尘抬头,目光坚定,“税银失踪案确有隐情,臣已查得部分真相,请容臣禀明。”
王崇明厉声道,手指几乎指到余尘鼻尖:“罪证确凿,何须再容你狡辩!陛下,臣已掌握余尘与江淮盐商往来书信,以及其名下突然多出的田产地契,价值恰与失踪税银相当!”他从袖中取出几份文书,由内侍接过呈给皇帝。
余尘心中一震。这些证据显然是精心伪造的,对方早有准备。他能感觉到朝堂上众多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,有同情,有好奇,更有幸灾乐祸。
皇帝翻阅着所谓证据,面色更沉:“余尘,你还有何话说?”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。
“陛下,”余尘叩首,前额触及冰冷的地面,“臣确实收到过盐商书信,但内容并非勾结贪墨,而是有人以臣之名勒索敲诈!臣已找到送信之人,并查明背后指使者。至于田产地契,更是无中生有,请陛下派人查验便知真伪!”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王崇明,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荒唐!”王崇明喝道,但声音已不如先前自信,“铁证如山,岂容你狡辩!”
朝堂上议论纷纷,多数人都以为余尘此次在劫难逃。这时,一直沉默的林晏忽然出列,步伐沉稳而坚定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位年轻的枢密副使身上。林晏素来不与朝中派系往来,今日突然发声,令人意外。几位老臣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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