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方才还充斥着凌厉指风、刚猛腿影、森寒剑光的空间,此刻只剩下那龙形气浪残余的轰鸣在梁柱间嗡嗡回荡,以及那至阳至刚的掌力余波灼烧空气带来的淡淡焦灼气息。
所有围观者,无论是武当诸侠、普通弟子,还是那些心怀各异、被迫卷入这场风波的各路江湖人物,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僵立在原地。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,嘴巴微张,脸上统一的是一种极致的、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与茫然。
那一掌的威势,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于“武功”二字的认知范畴。那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武学,更像是天神震怒,降下的雷霆一击!
死寂。
长达十数息的死寂,落针可闻。只能听到一些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以及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膛的“咚咚”声。
终于,这极致的寂静被一阵细微的、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打破。声音来自大殿门口,是那个勉强倚着门框才能站稳的阿大。
他原本阴鸷锐利的眼神此刻涣散无光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大殿中央那个收掌而立、青衫飘摇的年轻人,仿佛要将他看穿。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如同梦呓般,一字一顿,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:
“…降…龙…十…八…掌…是…降龙…十八掌……”
他的声音沙哑、干涩,仿佛生锈的铁片在摩擦,每一个字都浸透着难以置信的震惊,以及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、几乎被遗忘的恐惧。
这微弱的声音,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大殿里,却不啻于一道平地惊雷!
“降龙十八掌?!”
“他……他说什么?降龙十八掌?!”
“那不是……那不是丐帮的镇帮绝学吗?不是说早就失传上百年了吗?”
“我的天……刚才那……那真的是降龙十八掌?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刚猛掌法?”
“难怪……难怪有如此神威!一掌败三雄!这……这简直……”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,惊呼声、质疑声、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真武大殿。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在南宫琰身上,这一次,目光中的意味变得无比复杂,有敬畏,有恐惧,有好奇,更有一种目睹神话照进现实的激动与难以置信。
阿大(方东白)剧烈地咳嗽起来,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内伤,带来一阵剧烈的痛苦,但他的眼神却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恢复了一丝清明,他望着南宫琰,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,声音提高了些许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与苦涩,对周围人的震惊做出了回应:
“不会错的…老夫…老夫绝不会看错…那掌力…那劲道…那至大至刚、无坚不摧的气势…天下绝无第二家!”
他曾是丐帮长老,位高权重,见识过帮中前辈演练残存的几招降龙掌法,虽只得其形,未得其神,但那股独特的刚猛韵味早已深深刻入他的记忆深处。而今日南宫琰所施展的,与他记忆中的碎片印象相比,何止强盛了百倍?这才是真正的降龙十八掌!完完整整,威力无穷的降龙十八掌!
“郭靖郭大侠之后…”阿大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,甚至有一丝身为前丐帮中人的羞愧,“帮中…人才凋零…后人内力不济,悟性不足…连祖师爷传下的完整招式都未能保全…练出来的掌法软绵无力,徒具其型…呵呵…威力尚且不如一门一流掌法…江湖…江湖上的朋友们,怕是早就忘了…忘了这掌法原本的模样…忘了它…曾是天下无敌的象征!”
他的话语,如同重锤,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尤其是那些年岁稍长的江湖人,闻言不禁面露恍然与追忆之色。是啊,曾几何时,“降龙十八掌”五个字是何等耀眼,代表着北丐洪七公,代表着郭靖郭大侠,代表着那个侠义为怀、波澜壮阔的时代。但随着襄阳城破,巨侠殉国,这门神功也如同夕阳般,渐渐黯淡,最终沦为书本上的一个名字,甚至被许多人怀疑其威力是否被夸大。
直到今天!此刻!在这武当山的真武大殿上,一个神秘的年轻人,用最霸道、最直接的方式,将这门沉睡百年的绝学,重新轰入了所有人的视野!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和古老的敬畏!
就在众人心潮澎湃,难以自已之际,一个平和、温润却又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声音缓缓响起,如同清风拂过山岗,瞬间抚平了所有的嘈杂与躁动。
“无量寿福……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武当祖师张三丰,不知何时已从蒲团上站起身,缓步走到了场中。他鹤发童颜,面容慈和,宽大的道袍随风轻摆,眼神清澈而深邃,此刻正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感慨与惊叹,望着南宫琰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这位武林泰斗、当今武林的活化石身上,屏息凝神,等待着他的话语。张真人的见证,无疑将是最权威的定论。
张三丰的目光并未立刻离开南宫琰,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,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,仿佛在欣赏一块绝世璞玉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带着一种抚今追昔的沧桑感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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