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子,你从哪儿……捡来的这玩意儿?”
莫轻尘那似笑非笑、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探究的眼神,落在林玄脸上,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,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邋遢道士,刚才可是轻描淡写喝退了两个金丹巅峰!他问起沈墨前辈的本体残剑,到底是什么意思?是看出了什么,还是单纯的好奇?
林玄脑子飞速转动,脸上却不敢露出太多异样,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紧张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干涩:“前、前辈……这是在……在一个古遗迹里……无意中捡到的,看着结实,就……就当棍子用了。”他说得半真半假,断辰剑如今这副破败模样,确实和烧火棍没太大区别。
“捡的?”莫轻尘挑了挑眉,目光在断辰残剑上又停留了几秒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剑身,看到其内里残存的那一丝微弱到极点的魂火。他没说信,也没说不信,只是嘿嘿笑了一声,笑声意味不明,听得林玄心里直发毛。
“行了,别杵这儿了,再待下去,那些苍蝇闻着味儿又该回来了。”莫轻尘摆摆手,不再看那断剑,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。他转身,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巴掌大小、灰扑扑像个梭子似的玩意儿,随手往空中一抛。
那灰梭子见风就长,眨眼间化作一艘长约三丈、通体泛着淡淡云纹木光泽的小舟,静静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。小舟造型古朴,没有任何华丽装饰,甚至边角有些磨损,但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道韵流淌,舟身隐隐有云雾缭绕,看不清具体材质。
“上来吧,几个小倒霉蛋。”莫轻尘脚尖一点,轻飘飘落在舟头,又灌了口酒。
林玄和姜璃对视一眼,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庆幸。惊的是这莫轻尘修为高深莫测,行事古怪;庆幸的是,至少眼下暂时脱离了绝境。没有更多选择,林玄抱起依旧昏迷的苏九儿,姜璃在一旁扶了一把,三人勉力提气,先后跃上了云舟。
脚踩在云舟甲板上,触感温润坚实,仿佛踩在厚厚的暖玉上,一股令人心神安定的气息隐隐传来。舟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,除了船头船尾,中间还有个小小的、仅能容人盘坐的舱室,门户虚掩。
莫轻尘也不进舱,就在船头随意坐下,背靠着船舷,把酒葫芦搁在腿上,对林玄招招手:“把那小狐狸放平喽,我瞅瞅。”
林玄小心翼翼地将苏九儿平放在干净的甲板上。莫轻尘探过身子,伸出两根手指,虚虚搭在苏九儿腕脉上。他的手指枯瘦,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垢,但就在接触的瞬间,林玄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神念,如同无形的潮水,轻轻拂过苏九儿全身。
片刻,莫轻尘收回手,咂咂嘴:“月华反噬,灵脉紊乱,神魂震荡,外加透支过度……啧,能撑到现在没散架,这小狐狸底子不赖,运气也不错。”说着,他从怀里掏摸了几下,掏出三个皱巴巴、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布小袋子,随手丢给林玄和姜璃一人一个,“喏,清心静气丹,固本培元散,内服外敷,自己看着办。先吃这个。”
他又拿出一个淡青色、散发着清香的玉瓶,倒出一颗龙眼大小、晶莹剔透的碧绿色丹药,手指一弹,丹药便精准地落入苏九儿微张的口中,入口即化。
“这是‘蕴神丹’,吊着她的小命,理顺乱窜的月华之力。”莫轻尘解释道,又对林玄道,“你,把她扶起来,掌心贴她背心,用你最平和的灵力,帮她把药力化开,别乱冲乱撞。”
林玄不敢怠慢,连忙照做。盘膝坐在苏九儿身后,双掌贴上她单薄的后背。触手冰凉,能感觉到她体内气息乱窜,如同脱缰野马。他收敛心神,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所剩无几、但经过《星辰锻体诀》锤炼后格外精纯平和的星辰之力,缓缓渡入。
丹药入腹,苏九儿苍白的脸上很快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,随即眉头微蹙,似乎有些痛苦。但紧接着,一股温润醇厚的药力自她丹田化开,如同春日的暖泉,缓缓流向四肢百骸。林玄的星辰之力引导着这股暖流,所过之处,那些因力量反噬而受损的细小经脉,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,传来阵阵麻痒温热的感觉。苏九儿体内狂暴乱窜的月华之力,似乎也被这股温和却坚韧的药力安抚、梳理,渐渐平复下来。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,呼吸也变得均匀悠长,虽然依旧虚弱,但那股令人心焦的溃散气息总算稳住了。
林玄自己也是强弩之末,引导药力并不轻松,额角渗出细密汗珠,但感受到苏九儿气息平稳下来,心中大石终于落地,对莫轻尘的感激又多了几分。
另一边,姜璃也服下了莫轻尘给的丹药。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清凉之气直冲头顶,让她因剑心受创而隐隐作痛的识海为之一清,同时一股温热的暖流沉入丹田,缓缓滋养着近乎枯竭的剑元。她默默运功调息,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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