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押英格丽的集装箱内,气味依旧难闻。
萧何搬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板条箱,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。
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审问的压迫感,而是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近乎疏离的表情,仿佛一位评估资产价值的会计师,而非面对生死仇敌。
他需要隐藏好内心那点可笑的“干员情结”,真正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棋手那样落子。
英格丽依旧被牢牢捆缚着,低垂着头,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。
但萧何能感觉到,在她看似虚弱的姿态下,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。
“英格丽·威尼斯女士。”萧何开口了,声音平稳,没有一丝波澜,“我们不妨跳过那些无意义的对峙,谈谈现状,对你我都更有利。”
英格丽没有反应,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。
萧何并不在意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如同在陈述一份枯燥的报告:
“自我们开始行动以来,威尼斯家族在城东的三个源石中转站被毁,黑市两条主要供货链中断,损失保守估计……是这个数。”
他报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,细节精确到让人无法怀疑其真实性。
“而这,仅仅是我们随手为之。”他语气平淡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“西西里夫人为了抓住我们,悬赏金额已经让不少中小家族心动,你们的盟友‘灰鼬’如今自身难保,抱怨颇多。。”
他注意到,当提到具体损失数字和盟友状况时,英格丽被缚在身后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
她在听,而且这些信息触动了她。
“继续对抗下去,损失只会更大。”萧何话锋一转,“当然,你们可以指望西西里夫人调集更多力量,或者……期待我们犯错,但在此之前,威尼斯会流多少血?”
英格丽终于抬起了头。
她的脸色有些苍白,但眼神却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锐利,如同受伤后更加危险的母狼。
“你想说什么?炫耀你的战果,还是祈求家族停手?”她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嘲讽。
“不。”萧何迎着她的目光,眼神平静无波,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:继续与我们为敌,对威尼斯而言,是一笔注定亏损的买卖,而我,可以提供一个……止损,甚至可能获益的方案。”
英格丽冷笑一声,显然不信。
萧何不慌不忙,抛出了他的第一个真正的诱饵:“我知道威尼斯家族,或者说,我知道你,英格丽女士,有一个无法忽视的……牵挂。”
当“牵挂”二字出口的瞬间,萧何清晰地看到,英格丽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神,骤然碎裂了一丝!
虽然她立刻控制住了,但那瞬间的动摇,没能逃过萧何的眼睛。
他没有立刻说出那个名字,而是继续施加压力,语气依旧平淡:
“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,金色的头发,像个小太阳,可惜……泰拉的这片大地,对这样的光芒并不友好,源石……总会找上最纯净的东西。”
“你闭嘴!”英格丽猛地挣扎了一下,绳索深深勒进她的手腕,带来一阵疼痛,却也让她失控的情绪稍微平复。
她死死盯着萧何,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如此强烈的近乎实质的杀意,“不准提她!你不配!”
萧何心中了然。
果然,铃兰(或者说丽萨)就是她唯一的、也是最致命的软肋。
知道这些后他没有被她的杀意吓退,反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方向。
“我确实不配。”萧何从善如流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“歉意”,“但我或许知道一个地方,能帮助像她那样的孩子,一个致力于研究源石病,提供医疗庇护,相对中立的地方。”
他刻意停顿了一下,观察着英格丽的反应。
对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,虽然脸上依旧冰冷,但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,泄露了她的内心。
“它叫‘罗德岛’。”萧何缓缓吐出这个名字,如同展示一件珍贵的宝物。
“他们拥有泰拉顶尖的源石病研究与治疗技术,对感染者的态度和正常人无异,在那里,你的女儿或许能摆脱矿石病的阴影,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,甚至拥有未来。”
他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,一个足以让任何被矿石病困扰的父母心动的未来。
他没有给出任何保证,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,一个希望。
他将美好的希望和残酷的现实同时摆在英格丽面前,让她自己去权衡。
集装箱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英格丽低着头,散乱的发丝再次遮住了她的脸,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但萧何能感觉到,她内心的防线正在剧烈动摇。
家族忠诚与母女亲情,冰冷的杀手准则与女儿生存的希望,在她心中进行着惨烈的搏斗。
萧何不再说话,耐心地等待着。
他知道,火候已经差不多了。
过犹不及。
他现在需要做的,就是让英格丽自己消化这些信息,让她自己去想象女儿在罗德岛可能拥有的未来。
他像一个老练的渔夫,已经抛下了带着诱饵的钩,现在要做的,就是静静地等待鱼儿自己咬钩。
而他知道,为了铃兰,这条看似坚不可摧的“大鱼”,很可能愿意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。
这场谈话,没有刑具,没有怒吼,却比拉普兰德的匕首,更深刻地刺入了英格丽·威尼斯的心脏。
筹码已经亮出,软肋已被抓住,接下来,就看这位母亲,如何在她深陷的泥潭与女儿渺茫的希望之间,做出最终的抉择了。
喜欢明日方舟:请为我立碑请大家收藏:(www.38xs.com)明日方舟:请为我立碑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