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,江流川显得有些沉默。
下城区那个卡特斯女孩惊恐绝望的眼神,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
他甚至在做一些日常巡逻、处理普通纠纷时,都会下意识地更加留意那些角落里的身影,留意他们裸露皮肤上是否有可能存在的源石结晶痕迹。
这天晚上,能天使又跑来蹭饭,还带来了一大桶据说是什么“限量联名款”的爆炸糖奶茶。
她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,叽叽喳喳地讲着企鹅物流今天如何用一颗会唱歌的苹果(据说是可颂的最新“发明”)吓跑了一群难缠的收债人。
江流川却只是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珍珠,没什么精神地“嗯嗯”附和着,连尾巴都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。
“喂,流川!”能天使终于忍不住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你最近怎么回事?魂被那个失控的源石技艺炸飞了还没找回来吗?还是说……失恋了?”她凑近,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。
莱赫也放下手中的书,平静的目光落在江流川身上,带着询问。
江流川抬起头,看了看能天使,又看了看莱赫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把那对龙猫耳朵揉得更乱了。
“我……”他声音有些沙哑,“我前几天出任务,在下城区……看到了一个感染者小孩。”
能天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,她放下奶茶,难得地正经起来:
“下城区啊……那里确实……嗯,情况比较复杂。”
她作为经常穿梭于各个城邦的企鹅物流成员,显然对感染者的处境见怪不怪,但也并非毫无感触。
莱赫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,示意江流川继续。
“她很小,大概……就这么高。”江流川用手比划了一下,眼神有些空洞,“她就那么躲在垃圾堆里,咳得很厉害,胳膊上……已经有结晶了。
她看到我,吓坏了,好像我要把她抓走或者……杀了她一样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无力的愤怒:“我以前……在学院,在文件里,看到的感染者,要么是被描述成危险的源头,要么就是需要严格管理的‘问题’。
我知道矿石病很可怕,知道他们会传染……但是……那个孩子,她看起来……只是很害怕,很痛苦。
她做错了什么?”
他看向莱赫,眼神里带着寻求答案的渴望:“莱赫,你以前在卡西米尔……你们骑士,是怎么看待感染者的?也认为他们……天生就是恶徒吗?”
莱赫沉默了片刻,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缓缓开口,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古老的训诫,而是带着一种朴素的认知:
“卡西米尔的光辉下,阴影同样深重,我曾见过被逐出家园在荒野中挣扎求生的感染者,也见过隐藏在铠甲之下依靠药物勉强维持尊严的感染者骑士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,“并非所有感染者都心怀恶意,流川。
绝望与病痛会催生疯狂,但并非所有人都会选择那条路,更多的人,只是……想活下去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江流川,目光坦诚:“我来龙门之前,或许也曾带着某种……固有的偏见。
但在这里,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,你遇到的这个孩子,她给了我这个认知……一条更接近真实的路径。
他们首先是‘人’,然后才是‘病人’。”
能天使也插话道,语气少了平日的跳脱,多了几分认真:
“是啊,流川,我们企鹅物流也接过一些……嗯,不太方便明说的,跟感染者有关的委托。
怎么说呢,他们就跟普通人一样,有好的,有坏的,有只想安稳过日子的,也有被逼急了走极端的。
不能一概而论啦。”
她拍了拍江流川的肩膀:“你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,很正常嘛!说明你不是那种死脑筋的木头警员!这是好事!”
江流川听着他们的话,心里的郁结似乎疏通了一些。
但是他依旧苦笑着说:“可是……我感觉很无力,我知道规矩,知道某些政策。
我看到她,我想帮她,但我能做什么?给她几块饼干?然后看着她继续在那里咳血,直到……直到某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下城区的某个角落?”
他的尾巴无力地垂下来:“我穿着这身制服,理论上应该维护秩序,执行规定。
但那些规定……有时候感觉那么冰冷,离‘帮助’这个词好远。
我甚至……我甚至有点害怕,万一哪天,我或者你们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莱赫和能天使都明白他的意思——矿石病的阴影,笼罩着泰拉世界的每一个人。
能天使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脖子:“哎呀,想那么多干嘛!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!重要的是现在!
我们能做的,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,问心无愧呗!就像你,给她饼干,没有吓唬她,这就是善意啊!总比视而不见或者落井下石强吧?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