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。陈氏医馆内的惊险与忙碌,终于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宁静所取代。陈半夏虽仍虚弱昏迷,但脉象平稳,呼吸匀长,眉宇间那萦绕不去的死气与邪秽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大病初愈的苍白与脆弱。那块被封印的玄阴古玉,由喜来乐亲自施加了数重禁制后,暂时交由王凌云以特殊器皿盛放,严加看管。
喜来乐坐在客堂的太师椅上,闭目调息。方才那场“移花接木,釜底抽薪”的救治,对他心神的消耗极大,不仅是对医道修为的极致运用,更是与那邪神残留意志的一次无形交锋。所幸,他成功了。融汇百家的医理,凝聚的心阳,以及临危不乱的定力,共同铸就了这近乎奇迹的一刻。
傅红药亲自端来一碗参茶,神色复杂地看着喜来乐。她自幼心高气傲,以傅青主后人自居,于妇科一道自认不输当世任何名医,即便对同为妇科圣手的陈半夏,也多是惺惺相惜的平等论交。然而,喜来乐的出现,却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巍峨高山,让她看到了自身视野的局限与医道更为浩瀚的可能。
“喜师,请用茶。”傅红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,“今日若非您力挽狂澜,半夏姐姐她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红药此前多有冒犯,还请您海涵。”
喜来乐睁开眼,接过茶碗,微微摇头:“傅姑娘言重了。医道争鸣,本为求真。你秉持家学,关切挚友,何错之有?若非你及时拿出《傅青主女科》手稿与青主令,让我得以窥得傅青主先生调理带脉、化解湿浊之精微,今日之策,也未必能如此圆满。”他这话并非客套,傅青主女科中关于“带脉”与“湿浊”的理论,确实为他构建“能量通道”和设计“伪胎引”方剂提供了关键思路。
傅红药闻言,心中那点因被超越而产生的微妙失落感,顿时消散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认可的欣慰与继续精进的动力。“喜师虚怀若谷,红药受教。”她顿了顿,又道,“那邪玉……您打算如何处置?还有景王府之事……”
“邪玉与龙纹匣,皆乃至邪之物,封印非长久之计。”喜来乐抿了口参茶,眉头微蹙,“需寻一至阳至刚之地,或以至纯之力,将其彻底净化销毁。此事关乎重大,需从长计议。至于景王府……”他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“风波虽暂平,余震恐未了。”
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,紧接着是陈府管家略带紧张的通传:“老爷,喜神医,太医院周院使携宫内天使到了!”
话音未落,周道安已陪着一位面白无须、身着绯袍的内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。那太监手持拂尘,神色肃穆,目光在室内一扫,最后落在喜来乐身上。
“喜来乐接旨!”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,虽不算高昂,却自带一股皇家威严。
堂内众人,除却昏迷的陈半夏,皆躬身行礼。喜来乐放下茶碗,整了整衣袍,上前一步,微微躬身:“草民喜来乐听旨。”他虽有医术通天,但在礼制上,仍是白身。
那太监展开一卷明黄绢帛,朗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沧州郎中喜来乐,医术通神,仁心济世。先于白云观识破邪祟,保全皇子;再入景王府,妙手回春,救王妃于危厄,更擒拿妖逆,起获邪物,揭露阴谋,于社稷有功,于皇室有恩。朕心甚慰。特赐尔‘神医’称号,赏黄金千两,锦缎百匹,准其入主太医院,授御医衔,秩正六品,望尔勤勉王事,福泽苍生。钦此!”
圣旨内容简洁,却分量极重!直接赐予“神医”称号,这是极高的荣誉,非大功者不可得。赏赐丰厚,更关键的是,直接授予正六品御医衔,准入主太医院!这意味着喜来乐从一个民间郎中,一步登天,成为了有官方身份的太医!虽然品级不算顶尖,但这起步已是无数医者毕生难以企及的高度。
“喜神医,还不快领旨谢恩?”周道安在一旁低声提醒,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。他深知此次若无喜来乐,太医院乃至他本人都将面临大难,此刻是真心为喜来乐感到高兴。
喜来乐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。名利于他,早已是身外之物。他更在意的是能否自由行医,践行医道。但这圣旨,至少代表了皇室的态度,对他接下来行事或许有利。他依礼谢恩,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。
那宣旨太监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:“恭喜喜神医了。陛下对神医之能,赞誉有加。日后同在宫中当值,还望神医多多照应。”语气比方才柔和了许多,显然也知道这位新晋的“喜神医”圣眷正隆,前途无量。
送走宣旨太监,周道安留下来,拉着喜来乐的手,感慨万千:“喜神医,不,现在该叫喜御医了!真是……真是天佑我大明,降下您这等神医!景王府之事,已初步审讯,那闫福海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,其背后确有一个名为‘金母教’的邪教组织,图谋不轨。龙纹匣已被严密看管。陛下震怒,已下令彻查此事。这一切,都多亏了您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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