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建国立于废村西侧的高坡上,寒风如刀,刮得他脸颊生疼。
可他感觉不到冷,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。
暗红色的莲花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村子中央那口枯井向四周蔓延,像一片无声的血色潮汐。
它们所过之处,雪地消融,泥土翻涌,一座座孤坟像是活了过来,坟包剧烈地抖动,裂开一道道黑色的口子。
无数黑影从坟中钻出,男女老少,身形模糊,他们手拉着手,围成一个又一个同心圆,嘴里低声哼唱着诡异的童谣。
那歌声飘渺而又清晰,在寂静的雪夜里钻进每个人的耳朵,像无数根冰冷的针,刺入骨髓。
“全体警戒!子弹上膛!”刘志学嘶吼着,举起手中的步枪,瞄准镜在那些摇曳的黑影间徒劳地晃动。
他很快发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,那些黑影的动作并非杂乱无章,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,每向前踏出七步,便会诡异地停顿一下,仿佛在遵循某种古老的仪轨。
那停顿的瞬间,所有黑影的头颅都会齐齐转向村中心的方向。
“七步……七步一停……”张守义的嘴唇哆嗦着,脸色比雪还白。
他猛地抓住刘志学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,“我想起来了,田有福那个老神棍提过!这是‘七步回魂步’!是古时候招魂引尸的禁术节奏!老天爷,这些不是什么游魂野鬼,他们是被唤醒的‘守墓人’!”
张守义的话音未落,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。
是赵铁柱!
他不顾所有人的喝阻,疯了一样冲进了村子,冲向自家那座早已破败的老宅。
他嘴里喊着“娘”,想将他母亲的尸身从屋里背出来。
然而,他刚冲到门口,那扇破木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,一只枯瘦如柴、戴着寿衣袖套的手猛地伸出,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,狠狠向门框上撞去!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赵铁柱被一股巨力甩了出来,踉跄着滚倒在地。
他捂着头,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,一块连着头发的头皮被硬生生撕了下来,挂在门缝里,像一面血腥的旗帜。
门内,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妇身影一闪而过,门被重重关上。
“封锁!把整个村子给我围起来!任何人不准再进去!”雷建国双目赤红,声音因愤怒而沙哑。
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去送死。
就在这时,一直缩在队伍后面的陈瘸子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冲着村子的方向拼命磕头,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。
他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声,像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
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截木炭,在雪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急切而惊恐,很快,一幅简陋的方位图出现在众人眼前——是九口井的分布图。
他用沾血的手指,死死地指向图上最中心的位置,那里正是村中央被红莲彻底覆盖的第九口枯井。
陈瘸子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恐惧,他用尽全身力气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:“她……要醒了。”
一片混乱中,马秀莲悄无声息地挤到了雷建国身边。
她将一样冰冷的东西塞进雷建国的手心,低声道:“雷队长,这是当年‘守灯人’的信物,只有血脉相承的人,用自己的血才能激活它。”
雷建国摊开手掌,那是一块只有半边的黄铜牌,上面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,与他随身携带的那枚铜钱上的花纹如出一辙。
“李春花不是什么死婴转生。”马秀莲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,“她是从一生下来,就被选中的‘灯芯容器’。这村子里的红莲疫,每隔六十年就要靠更换一次灯芯来镇压。你的父亲,就是上一任的‘换灯人’。他完成了他的使命,所以村子平安了六十年。现在,红莲再起,不是因为到了六十年的期限,而是有人……有人想强行提前‘续灯’,打破了这里的阴阳平衡!”
雷建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他父亲临终前那语焉不详的嘱托,此刻变得无比清晰。
与此同时,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,刘志学正就着一盏昏暗的马灯,拼命研究着那份血书和田有福留下的残卷。
他将铜钱上的纹路、陈瘸子画的九井图、马秀莲口中的“灯芯”和“换灯人”等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,一个恐怖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。
“九井封龙……原来是九井封龙阵!”刘志学猛地站起身,撞翻了身后的椅子。
残卷上记载,这废村之下,以九口水井布成“锁魂阵”,镇压着某种邪物。
其中第七井是阵法唯一的破绽,而第九井,则是整个阵法的核心——灯座!
马秀莲提到的“续灯”,就是将新的“灯芯”放入“灯座”,重新点燃镇压邪物的“魂灯”。
但现在,有人提前破坏了仪式。
一旦日出,阳气升腾,被强行唤醒的“灯芯”李春花魂归第九井这个“灯座”,仪式便算彻底失败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