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的废墟里,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炭和绝望的气息。
林秀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指尖轻轻拂过那堆灰烬的中心。
那里,一朵未被完全燃尽的红莲图案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形状,邮戳的纹路烙印在莲瓣之上,随着她每一次克制的呼吸,竟也微微起伏,仿佛一颗虚弱的心脏在尘埃下搏动。
她的大脑嗡嗡作响,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猛然刺穿了混乱的思绪——刘志学留下的那截竹筒信。
信是她在山涧的积雪下找回的,被冰冷的雪水浸泡了太久,上面的字迹早已晕开,化作一片模糊的墨痕。
可她现在清晰地记起,在辨认了无数遍之后,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三个字:“勿信名册”。
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,没有惊起一丝尘土。
林秀兰霍然回头,吴德海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在昏暗中像一块风干的树皮。
他无声地走到她面前,佝偻着背,将一样冰冷的东西塞进她的掌心。
是一枚断裂的黄铜铃铛,裂口狰狞,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拗断。
“他烧了名,可没砸铃。”吴德海的声音沙哑得像在吞咽碎石,“只要铃还在,邮路就不死。”他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林秀兰震惊的脸,那目光里混杂着疲惫、决绝,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“我送了七十年信,从没出过差错。这是头一回……我想拦一次。”
勿信名册。
拦一次。
这两句话像两根钉子,将林秀兰死死钉在了原地。
她明白了,刘志学的牺牲只是一个开始,他烧掉的,或许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东西。
当天深夜,林秀兰像一道影子,潜入了戒备森严的091所地下档案库。
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防腐药剂的混合气味,冰冷而沉闷。
她找到了那台老式的胶片放映机,这是田有福死前藏下的最后线索。
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,里面装着几滴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血块——刘志学的血。
她用一根细针挑起一滴,小心翼翼地滴在放映机侧面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激活槽口上。
机器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击声,沉睡了几十年的齿轮开始艰难转动。
一束光打在对面的白墙上,画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,最终稳定下来。
黑白的影像模糊不清,充满了雪花点,但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是1959年净水县产院的内部监控残影。
画面中,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,她的背影僵硬,一步步走向院子里的那口深井。
镜头一转,对准了产房的登记簿。
一页页翻过,当镜头停留在某一页时,林秀兰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“刘志学”三个字赫然在列,可那墨迹与周围泛黄的字迹格格不入,黑得发亮,新鲜得像是昨天才刚刚补写上去的。
更让她遍体生寒的是,在接生记录的旁边,贴着一张极小的纸条,上面有一行娟秀却潦草的字迹:“代笔:周正宏之父”。
周正宏!
他的父亲,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参与了这件事!
放映机还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,画面跳到了登记簿的备份页。
林秀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——她的名字,林秀兰,同样被记录在册。
只是,她的名字上,被一支红色的笔,轻轻地划了一道横线。
那道红痕,像一道淌血的伤口,烙在她的视网膜上。
她不是无关的调查者,她从一开始就是局中人,一个被划掉的局中人。
“唤名仪式”必须被阻止,在它彻底重启之前。
林秀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毁掉那本最原始的名册。
无论它在哪里,她都要找到它,将它化为灰烬。
她想到了一个人,陈瘸子。
那个在村口破庙里苟延残喘的老人,是村里唯一一个公开谈论过“烧名”仪式的人。
破庙里,香火早已断绝,只有穿堂风呜呜地哀嚎。
陈瘸子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,站在缺了半边脑袋的泥塑神像前,听完林秀兰的话,他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冷笑,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。
“烧名?呵呵,说得轻巧。”他猛地用木拐敲击地面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我儿子就是信了你们这些人的鬼话,自愿去烧名,结果呢?现在成了井底下的一缕游魂,连个哭坟的地方都没有!”
他的他转身,从神像底座的暗格里摸索了半天,递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。
刀身很薄,布满了暗红色的锈斑,仿佛是用血淬炼而成。
“这是‘断铃刀’。”陈瘸子声音低沉,“要毁掉真正的名册,光用火烧是没用的。得用‘断铃血’——割开一个在职送信人的喉咙,用他滚烫的血,一页一页地浸透那本账簿,才能彻底断了它的根。”
林秀兰颤抖着接过那把冰冷的刀,刀柄的触感让她心脏一阵紧缩。
割开送信人的喉咙?
吴德海那张苍老的脸浮现在她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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