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象殿内,死寂被无形的压力碾得粉碎。
每一道投向孤狼的目光都仿佛带着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,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交出孤狼,换取三日安宁?
这个选择,如同毒藤,瞬间缠绕上不少人的思绪。
司徒明率先打破沉默,声音冷硬如铁:“阁主,狼王凶残狡诈,其言绝不可信!”
“交出孤狼,非但不能换取平安,反而示敌以弱,助长其气焰!”
“更寒了为我阁浴血奋战之士的心!”
他目光扫过几位面露犹疑的长老,带着警告。
一位掌管物资、素来谨慎的孙长老却迟疑道:“司徒执事所言固然有理,但……狼王亲临,破军虽伤,乌木尔、金钱帮、影楼余孽仍在,更有那神秘的血狼寨虎视眈眈。”
“我阁经东阙一役,伤亡不小,千机阵虽强,也非万全……若能以一人暂缓兵锋,争取时间巩固防御,联络外援,或许……”
“孙长老!”沈星魂猛地踏前一步,脸色因愤怒而涨红,“孤狼为护我阁,重伤破军,自身险死还生!”
“如今强敌压境,我等正该同仇敌忾,岂能行此背信弃义、自毁长城之事?!”
“若开此先例,日后谁还愿为我天机阁效死?”
她声音清越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孙长老,竟让那老者一时语塞。
苏芸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依旧温婉,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力量:
“星魂说得不错。狼王此举,攻心为上。”
“他料定我们内部必有分歧,欲使我等自乱阵脚。”
“交出孤狼,非但不能退敌,反而正中其下怀,让我阁人心离散,不攻自破。”
沈千山端坐其上,面色沉静,将所有争论听在耳中,目光最终落在始终沉默的孤狼身上。
“孤狼少侠,你有何话说?”
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。
孤狼抬起眼,眼神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冰冷,仿佛刚才争论的中心并非自己。
他看向沈千山,声音沙哑平静:“我的命,自己挣。”
意思明确,他不会束手就擒,也不会将命运交予他人决断。
沈千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,随即目光转为锐利,扫视全场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够了!”
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天机阁立世,靠的是‘信’与‘义’二字!”
“今日若为苟安,交出助我抗敌之人,他日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?”
“还有何资格让弟子门人誓死效忠?”
沈千山声若洪钟,震得殿梁似乎都在作响,“狼王要战,那便战!”
“想要踏平我千机苑,先问过我阁中儿郎手中的刀剑答不答应!”
他猛地站起身,一股磅礴的气势弥漫开来:“传令下去!即日起,所有弟子各司其职,严加戒备!”
“阵法师全力维护千机阵,工匠加紧修复工事,药堂备足伤药!”
“司徒执事,内部防卫由你全权负责,但有动摇军心、言行不轨者,依叛阁论处!”
“遵命!”司徒明躬身领命,眼神冷冽。
“苏长老,”沈千山看向苏芸,“隐星卫继续探查狼王及其党羽动向,务必掌握其确切位置与兵力分布!”
“是。”苏芸微微颔首。
最后,他看向孤狼与沈星魂:“孤狼少侠,你伤势未愈,暂且继续在药庐休养,但需随时待命。”
“星魂,你协助司徒执事,协调内务,稳定人心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沈星魂松了口气,连忙应下。
孤狼只是微微点头。
沈千山的决断,如同一柄重锤,暂时敲定了天机阁的应对之策——死战不退!
但这决断之下,那因“交出孤狼”而泛起的涟漪,真的能就此平息吗?
命令迅速传达下去,整个天机阁如同上紧发条的机械,高速运转起来。
巡逻的队伍更加密集,各处要害的防御工事被加固,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药庐内,孤狼依旧盘膝疗伤,只是周身的气息比往日更加冷冽。
沈星魂忙碌之余,总会抽空回来看看,送些饭菜药物,见他无事,才略觉安心。
但她能感觉到,孤狼看似平静的外表下,隐藏着汹涌的暗流。
狼王的琴音摄魂与最后通牒,如同两根毒刺,深深扎入了他的心里。
夜色再次降临。
孤狼忽然睁开眼,对正在外间整理药材的沈星魂道:“出去走走。”
沈星魂一愣,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包扎的左肩: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孤狼已站起身,饮血刀重新悬于腰侧。
沈星魂知道劝不住他,只好跟上。
两人并未走远,只是在千机苑核心区域缓步而行。
月色朦胧,洒在楼阁亭台之上,映出斑驳的影子。
沿途遇到的弟子,见到他们,神色各异,有的恭敬行礼,有的目光闪烁,匆匆避开。
还有的,则带着一种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审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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