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羽站在北坡猎场边缘,脚下的碎石被晨风吹得微微滚动,簌簌作响,仿佛大地也在低语着不安。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雾气如纱,缠绕在枯枝与断墙之间,将这片废弃的猎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抬起手,五指微张,掌心朝后,动作轻而坚定。苏遥立刻止步,呼吸瞬间放轻,像一片落叶坠入深潭,连心跳都似乎沉了下去。她的手指早已搭在腰间的符袋上,指尖触到那层粗糙的麻布,熟悉的纹路让她心头略安,但眉宇间仍凝着一丝紧绷。
他知道那些人会来。
昨夜的血迹还没干透,残留在石缝中的暗红在晨光下泛着冷光,像是大地无声的控诉。三具尸体悄无声息地消失,无人过问,也无人敢查。道院表面平静如水,实则暗流汹涌——有人不愿管,怕惹祸上身;有人不敢管,只因对方是玄风魔宗的弟子。那个盘踞在北境荒山、以血祭炼功闻名的邪修门派,行事狠辣,睚眦必报。他们不讲道理,只讲脸面。而昨夜那一战,萧羽不仅破了他们的伏击,还斩杀三人,等于当众抽了玄风一记耳光。
他们不会善罢甘休。
“他们走的是东线。”萧羽低声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如同风吹过草尖,却字字清晰传入苏遥耳中。
她点头,目光扫向东侧药园的方向。那里原本是道院培育灵药之地,如今却荒草丛生,藤蔓如蛇般爬满残垣。“从药园绕过来最快,但那边有我们留下的痕迹。”她轻声回应,语气里带着迟疑。
“那就让他们看见。”萧羽嘴角微扬,竟有一丝冷意掠过眼底。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,通体青灰,边缘已有细微裂痕,是他昨日佩戴之物。他轻轻一掰,玉符应声裂成两半,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他将其中一半随手丢进草丛深处,任其隐没于枯叶之下;另一半则收回袖中,贴身收藏。
这是诱饵,也是挑衅。
两人继续前行,脚步刻意放缓,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泥土交接处,发出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声响。走到旧猎场中央时,萧羽终于停下。这里曾是当年道院试炼弟子的生死场,如今只剩断壁残垣,地面坑洼不平,锈迹斑斑的铁夹半埋土中,像是一头头蛰伏的野兽,随时准备咬断闯入者的腿骨。
他蹲下身,指尖在一处裂缝中缓缓划过,动作轻柔,如同抚琴。一道极淡的灵印悄然留下,近乎无形,唯有精通阵法者才能察觉。这是断脉锁气阵的第一节点,以地势为基,借残存的禁制余韵布设,一旦敌人踏入范围,体内灵力运转便会受到压制,犹如逆水行舟,寸步难行。
苏遥则沿着东侧藤蔓布下火符。她动作娴熟,身形如燕,在倒塌的石柱与盘结的藤条间穿梭自如。每一张符纸都被精准卡在藤条交错的关键位置,彼此呼应,形成连锁引信。只要一道灵识触发,火焰便会如毒蛇出洞,顺着枯藤迅速蔓延,封锁退路,焚敌于无形。
她做完最后一处,悄然退回萧羽身边,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。连续布阵耗神,她虽强撑镇定,呼吸却略显急促。
“好了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却又藏着几分期待。
“等他们进来就行。”萧羽站起身,目光如鹰隼扫向前方。他知道不能再拖太久。真正的对手不会像昨夜那样莽撞,他们会试探,会观察,甚至可能带着更强的手段——比如能破阵的秘器,或是专克符箓的阴毒功法。
他们没等太久。
半个时辰后,三道身影出现在药园出口。三人皆穿灰袍,衣料粗糙却隐隐泛着金属光泽,袖口绣着黑纹,形似扭曲的蛇影,正是玄风魔宗外门弟子的标志。腰间挂着骨刃,刀柄由人骨打磨而成,森然可怖。为首那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,面容冷峻,眼神却冷得像冰窟深处的寒泉,毫无波澜。
他停下脚步,低头看着草丛中的半块玉符,嘴角扬起一丝冷笑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轻声道,声音沙哑,像是砂纸磨过铁器。
另外两人立刻散开,一人往左包抄,一人压后,呈三角之势缓缓推进。中间那人走在最前,手中捏着一道符纸,符面绘着诡异图腾,隐约有黑气缭绕。他们没有直接冲进去,而是先以灵识探查周围动静,谨慎至极。
萧羽伏在高处一块断石之后,右眼微眯。万道神瞳悄然开启,视野骤然变化——天地灵气流动清晰可见,如同江河奔涌,蛛网交织。他看到三人灵力交汇于一点,那是合击阵的核心枢纽,三人以血契相连,攻守一体。只要打破这一点,整个阵型就会如堤坝崩塌,瞬间瓦解。
“等他们踩进圈子里。”他对苏遥传音,声音直接在她识海响起,冷静而笃定。
苏遥握紧手中的引符,指尖泛起微光,灵力已在经脉中蓄势待发。
三名玄风弟子一步步逼近中央区域。为首的青年忽然抬手,身后两人同时停下。他盯着地面某处,眉头一皱,低声道:“有灵压残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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