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纱,缠绕在镜湖西岸的隐秘山谷。山风卷着雾霭掠过崖壁,将松针上的露珠抖落,滴在下方的藤蔓丛中,发出 “嗒” 的轻响,仿佛时间在此刻被拉得无比漫长。山谷深处,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在爬山虎的卷须间,门环上的铜绿早已沁入木纹,唯有下方一道新鲜的划痕,昭示着此处并非真正与世隔绝。
门后是另一个世界。石径蜿蜒着穿过庭院,青苔沿着石阶的缝隙铺展,踩上去软滑得几乎要打滑;两侧的花圃里种满奇异植物 —— 叶片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星蕨,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;根茎如脉搏般微微搏动的脉草,每一次起伏都与远处的湖浪遥相呼应;最引人注目的是几株紫茎幼苗,茎秆细弱却挺拔,表皮下流转着淡蓝微光,像把星辰揉碎在了里面。
这里是陆野的避世花园,一张旧地图都未曾标注的角落,更是星野花最后的庇护所。
一、归园:沉默的守护者
陆野推门而入时,肩头的花铲已裹满泥泞,铲尖还沾着几片银白的花瓣碎屑。右手的绷带被雨水泡得发皱,暗红的血渍顺着指缝渗出来,在门后的青石板上滴出细碎的红点。他却像毫无察觉,径直穿过庭院中央的石径,蹲在那株最粗壮的紫茎幼苗前。
指尖轻触叶片的瞬间,陆野喉结动了动,沙哑的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:“你还活着。” 他说得极轻,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生灵,“我就知道,苏晚留下的东西,从来不会轻易死去。”
话音刚落,幼苗的叶片突然剧烈颤动,一缕极细的银丝从叶脉中钻出来,像有意识般缠上他的指尖。暖流顺着银丝涌入掌心,再沿着手臂蔓延至心口,与掌心的星形胎记产生共鸣,那股熟悉的温热让陆野眼眶微热 —— 这是星野花的回应,也是跨越生死的慰藉。
他闭上眼,第七次轮回的终章如潮水般涌来:沈星倒在星野花田里,胸口插着那把由铜纽扣改造的匕首,鲜血顺着花瓣的纹路漫开,将整片花田染成诡异的暗红。她望着他,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,可最终只落下一滴泪,砸在他的手背上,烫得像火。他跪在她身边,掌心的红印疯狂灼烧,直至皮肉溃烂,却连一丝花核的力量都唤不醒,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雾从她体内涌出,将他的记忆撕成碎片……
“够了。” 陆野猛地睁眼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。他用力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,疼痛让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 —— 这是第八次了,命运再一次将他们推到了原点,可这一次,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。
“阿毛。” 他朝树梢唤了一声,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沙哑。
灰影一闪,灰毛猴子从松树上跃下,毛茸茸的爪子里攥着个老旧的录音机磁带,稳稳落在他肩头。阿毛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,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灵性,脖子上的银锁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陆野接过磁带,指尖拂过外壳上的划痕 —— 那是第三次轮回时,他为了保护这盘磁带,硬生生用身体挡住高家的铁棍留下的痕迹。他走到屋檐下的木桌前,将磁带塞进布满灰尘的录音机里,按下播放键。
“滋啦 ——” 电流声刺耳地响起,随后是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,透过磨损的磁头传出来,带着时光的沧桑:“…… 野子,如果有一天双星印记再度共鸣,镜湖之门就会显现。但你要记住,这扇门的代价是‘取舍’,一人存,一人亡,从来没有第三种选择。”
停顿了几秒,像是在压抑哭声,苏晚的声音又响起来,带着某种坚定:“还有,别让星星活在谎言里。真正的告别从来不是死亡,是被遗忘。要是有一天她忘了我,忘了月丫头,那我们所有的坚持,就都成了笑话。”
录音戛然而止,最后那声叹息还萦绕在耳边。陆野坐在木椅上,阳光穿过晨雾照在他脸上,却驱不散眼底的阴霾。他抬手摸向胸口,那里贴身藏着半块银饰,与沈星手中的那半块恰好拼成完整的星形 —— 那是苏晚当年给他的信物,也是每次轮回后,唯一能唤醒他记忆的东西。
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踩在落叶上发出 “沙沙” 的响动。陆野眼神一凝,掌心的红印悄然发烫 —— 他知道,沈星来了。那个他守护了七次,也失去了七次的姑娘,终究还是循着命运的轨迹,找到了这里。
而他更清楚,当沈星踏入这座花园,当她知道沈月的真相,这场延续了百年的契约,要么彻底终结,要么…… 拖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。
二、初遇:熟悉的陌生人
沈星在正午时分抵达山谷。阳光穿透云层,将林间的雾气驱散大半,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。循着昨夜逃亡时陆野故意留下的足迹,她穿过缠满银藤的密林,跨过冻得发僵的溪流,最后在一处断崖边缘发现了那条隐蔽的小径。
小径两旁的植物透着诡异的生机。星蕨的叶片在她经过时突然合拢,背面的微型星纹一闪而逝;脉草的根茎钻出泥土,像要抓住她的脚踝,却在触到她掌心红印的瞬间飞速缩回;最奇怪的是一株老藤,竟主动伸展出卷须,在她面前晃了晃,仿佛在引路,可当她伸手去碰时,又猛地缩了回去,像是怕被灼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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