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停了。
镜湖花田在破晓前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,连雨滴都悬在半空凝滞三秒才坠落,仿佛时间被无形之手拧成了麻花。星野花的七瓣花瓣齐齐向内收拢,原本流转的幽蓝微光褪成死寂的暗红,像无数双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的瞳孔。紧接着,中央母株的花茎猛地弓起 —— 不是风拂过的弧度,是脊椎遭受重击般的剧烈抽搐,发出一声细如发丝却直刺骨髓的 “咯” 声。
那是星野花的警戒颤栗,是上古意识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嘶吼。
沈星双膝砸在泥泞里,掌心红印突然暴起寸许高的焰苗,灼烧感顺着血管钻进四肢百骸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舌尖炸开,才没让痛哼溢出喉咙。这痛感远比第七次轮回陆野中蛊时更烈,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凿击她的经脉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震颤。
“不对…… 太快了。” 她喘息着抬头,额角的冷汗混着泥水滑落,“花期明明还有四十八小时,防御机制怎么会提前启动?”
陆野半跪在母株另一侧,右手死死按在左腿膝盖上。那道在第五次轮回被高父打断的旧伤,此刻正传来清晰的骨裂声,剧痛顺着神经爬向太阳穴。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脆响,像极了当年被铁链拴在实验室铁架上,眼睁睁看着高父举起铁锤的声音。
他知道答案。不是花期提前,是死亡的阴影已经踩碎了花田的边界。
两小时前,高府地下五十米的监控室。
冷白色的光线从头顶格栅灯倾泻而下,照亮了墙壁上三十二块拼接的监控屏幕。高宇戴着黑色皮质手套,指尖划过沈星潜入书房的画面,屏幕角落跳动的能量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波动。
“轨迹偏移率 2.7%,记忆觉醒指数突破阈值。” 他低声念出数据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比上次轮回快了 0.8 个百分点,林晚秋的基因果然藏着惊喜。”
身后的阴影里,高广渊缓缓走出。黑袍下摆扫过冰冷的金属地板,留下一道暗淡的痕迹。他手中攥着半块银饰,边缘的星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—— 那是苏曼丽当年的实验编号牌,1998 年爆炸后,他从废墟里刨了三天才找到。
“提前十二小时启动仪式。”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每个字都裹着陈年的血腥,“午夜时分,我要亲手取走沈星的血。”
高宇皱眉,指尖在控制台上顿了顿:“守墓人傀儡只激活了六成,克隆体的神经链接还不稳定 ——”
“我要的从来不是完美仪式。” 高父猛地转身,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狂热的光芒,他指向屏幕里沈星颈间的银饰,“我只要纯血容器的心头血,只要能把时间拉回 1998 年,就算毁了整个镜湖也值得!”
监控室的冷光灯突然闪烁了一下,照亮他眼角的皱纹。高宇忽然注意到父亲左手虎口处的疤痕 —— 那是当年被实验仪器烫伤的痕迹,和自己手臂上的一模一样。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枚微型 U 盘插进控制台接口,拷贝着加密的实验数据,嘴角噙着无人察觉的冷笑。
高父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老照片上。二十年前的科研站里,林晚秋抱着襁褓中的沈星,苏曼丽站在一旁调试仪器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脸上。他伸出手,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摩挲着苏曼丽的脸,声音轻得像梦呓:“曼丽,这次我一定救你。”
此刻的花田,雨丝又开始飘落,细密得像针。
沈星将掌心按在母株的花茎上,试图安抚这株躁动的上古意识体。冰凉的花液沾在皮肤上,却无法驱散胸腔里的寒意。自从把铜纽扣埋进花根,那些破碎的记忆就像决堤的洪水 —— 布满仪器的实验室里,穿白大褂的人举着针管逼近;刺眼的白光中,苏曼丽的声音在喊 “快逃”;还有陆野的脸,在火焰里一点点模糊,最后只剩一句 “我记得你”。
“在想什么?” 陆野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难以察觉的沙哑。
沈星回头,看见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冷汗已经浸透了风衣的左肩。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膝盖,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。这个动作像根刺扎进她心里,瞬间唤醒了某个被遗忘的片段 —— 第四次轮回,他也是这样躲开她的触碰,因为那时他刚被高父灌下失忆药剂,认不出她了。
“一些记不清的事。” 她收回手,指尖在身侧攥成拳,“你的腿……”
“老毛病了。” 陆野扯了扯嘴角,试图掩饰痛意,可冷汗还是顺着下颌线砸进泥里。真正让他心悸的不是疼痛,是靠近沈星时,灵魂深处翻涌的熟悉感。那些从未说过的话在喉咙里打转,那些从未经历的画面在眼前闪现:破庙里她用体温为他暖手,码头边她扑进他怀里哭,实验室里她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了一枪。
“我们是不是…… 不止认识这一世?” 他终于问出口,目光死死盯着她的眼睛,掌心的红印突然发烫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