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像一潭被墨汁浸透的寒水,沉甸甸压在江南沈府的青瓦白墙之上。风裹着镜湖的湿冷气息掠过庭院,百年老槐的枯枝在风中抖索,落下几片干涩的残叶,与星野花凋零后残留的淡香缠绕在一起,漫出几分说不出的诡异。
陆野蹲在花园西北角的暗格前,指尖的凉意顺着地砖缝隙往上渗。他刚将那株 “胭脂雪” 小心翼翼藏进暗格不足两小时 —— 那是沈星最爱的月季,花瓣粉白相间,花心带着一抹浅红,像少女颊边的胭脂。前几日高宇带人砸毁花园时,这株月季被沈星死死护在身后,才侥幸留存。如今它裹着湿润的泥土,根须还在微微颤动,像是感知到了周遭的不安。
就在他伸手要合上地砖时,一阵脚步声骤然划破寂静。
不是管家深夜巡查的拖沓步履,也不是阿毛在屋顶跳跃的轻快响动,更不是沈月偶尔出来浇花的轻柔足音。
是硬底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,沉稳、均匀,每一步都像是敲在鼓点上,不疾不徐,却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,仿佛来人正故意放慢脚步,要让这脚步声钻进听者的骨头缝里,唤醒最深处的恐惧。
“哒、哒、哒 ——”
三声,清晰可闻,然后是短暂的停顿,像是在观察四周。
“哒、哒、哒 ——”
又三声,离花园越来越近。
紧接着,一切归于死寂。
陆野的心脏猛地缩紧,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他下意识地背靠冰冷的墙壁,掌心死死按住胸口 —— 那里,一枚淡红色的星形胎记正隐隐发烫,像是有一团小火在皮肤下灼烧。这胎记自他在孤儿院醒来那天就存在,说不清来源,却总能在危险临近时发出预警,像是刻在灵魂里的警报器。
他屏住呼吸,将身体缩得更紧,目光死死盯着花园入口的月亮门。黑暗中,那扇门像一张沉默的嘴,不知道会吐出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“谁?” 他压低声音,嗓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,几乎要被风卷走。
没有回应。
只有镜湖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水波响动,半轮残月的倒影在水面上扭曲了一瞬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湖底缓缓上浮,窥视着这片庭院。
陆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月亮门的阴影里,缓缓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。那人全身裹在宽大的黑斗篷里,帽檐压得极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。他就那样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。
最让陆野心惊的是,那人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,精准地落在他藏身的角落,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。
一、暗夜对峙?身份迷局
陆野的手指悄悄摸向身旁的花铲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知道沈府藏着不少秘密,尤其是这花园,更是连接心宁境的关键节点。但像这样悄无声息闯入,目标明确却又不动声色的黑衣人,他还是第一次遇到。
以往高宇派来的人,个个粗暴贪婪,闯入后直奔星野花田,砸毁花苗、翻找秘物,从不会如此沉得住气。眼前这个黑衣人,更像是一位猎手,耐心潜伏,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。
“你不是冲花来的。” 陆野缓缓站起身,将花铲横在身前,摆出防御的姿态。他的目光扫过黑衣人脚下,那里正是 “花径图” 中标注的禁地入口 —— 据说每逢立春之夜,手持初代花种并以血启门,就能踏上星野花铺成的小路,直通心宁境的浮光层。那是沈家世代守护的秘密,也是林鹤与苏晚最后相见的地方。
黑衣人终于动了。他缓缓抬起右手,摘下黑色的皮手套,露出一只布满狰狞疤痕的手掌。在那手掌中央,赫然烙着一个扭曲的符号 —— 半朵星野花,花瓣断裂,花蕊空洞,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核心。
陆野的呼吸瞬间停滞。
那是寻光会的标记!
他曾在沈月的调查手稿中见过类似的图案,只是记载中寻光会成员仅以铜纽扣为信物,从未提及如此完整且带着诡异意味的烙印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那烙印的位置,恰好与他掌心胎记所在的位置左右对称。
左掌对右腕,像是阴阳两极,又像是命运早已注定的纠缠。
“你不该活着。” 黑衣人开口,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铁器,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第七次轮回之后,你就该彻底消失。”
“轮回” 二字像一道惊雷,炸在陆野的脑海里。
他确实记得一些破碎的片段:雨夜中奔跑的身影、琴音骤然中断的瞬间、穿红衣的女子站在镜湖边的背影…… 这些记忆像鬼魅般纠缠着他,却又模糊不清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。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,甚至怀疑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。
可眼前的黑衣人,却将这两个字说得如此笃定,仿佛亲眼见证了他的过往。
“你是谁?” 陆野咬牙问道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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