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十七分。
祖宅的老座钟在寂静中敲过三下,余韵顺着雕花窗棂钻进西厢房,与窗外的薄雾缠在一起。沈星蜷缩在褪色的羊毛毯里,后颈贴着沙发凉得发僵的皮革,怀里的琴盒却暖得异常 —— 那是母亲留下的老杉木手风琴盒,边缘的星纹被岁月磨得发亮,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震颤。
他根本没睡着。
左臂内侧的胎记像块烧红的烙铁,热度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,不同于以往高家出现时的针刺感,这次的热带着诡异的节律,每一次跳动都精准踩在脉搏上。沈星掀开衣袖,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印记上,三瓣红纹的边缘泛着淡紫,中心那点银星竟像呼吸般起伏,仿佛有活物藏在皮肤下。
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时,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。
屏幕光刺破黑暗的瞬间,胎记的温度骤然飙升,烫得他指尖发麻。解锁界面跳出一条未署名短信,黑色宋体字在惨白背景上格外刺眼:
【如果你还想见你姐姐活着睁开眼,明天中午 12 点,单独来镜湖观景台。别带陆野,别报警,否则她会死得比你想象中更快。】
落款两个字,像淬了毒的冰棱:高宇。
沈星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出几道残影,反复刷新短信详情。运营商显示 “未知”,IP 追踪显示 “境外服务器中转”,唯独发送时间精确到秒 ——03:17:48,与胎记刚才的峰值时刻分毫不差。
不是巧合。是某种恶意的共鸣。
他跌跌撞撞扑到窗边,推开半扇窗户。薄雾像冷纱贴在脸上,远处主干道的监控探头闪着红点,在空荡的街道上投下细碎的光。三天前茶馆听到的对话突然炸响在脑海:“沈月咳血染红三件衣服”“黑斑爬到锁骨”“撑不过这周”。
那些曾被他强行压下的恐惧,此刻顺着胎记的热意疯长。
沈星摸出枕头下的加密通讯器,指尖抖得按不准按键。屏幕亮起又暗下,反复三次才调出与陆野的对话界面,输入框里的 “高宇发信息了” 删了又改,最终只化作一个颤抖的星号。发送键刚按下去,通讯器突然弹出 “信号已屏蔽” 的红色警告,屏幕瞬间黑成一片。
他又冲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,无人机巡防系统显示 “设备离线”,祖宅的智能安防日志停留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—— 正是收到短信的那一刻。鼠标在桌面上胡乱滑动,最终停在一张老照片上:十岁的他坐在秋千上,沈月站在身后推他,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成小小的一团。
那时姐姐刚考上医学院,总把 “以后我保护你” 挂在嘴边。
三年前的雨夜突然冲破记忆闸门。
急诊室的红灯在走廊尽头亮得刺眼,沈月穿着沾血的白大褂,口罩上的系带勒出深深的红痕。父亲的怒吼穿透厚重的门板:“你知不知道阴印侵蚀不可逆?那些黑斑会啃噬你的神经!”
沈月摘下口罩的瞬间,沈星在病床上看得清清楚楚 —— 她左颈处爬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墨斑,像不祥的纹身。可姐姐只是走过来,用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星星不怕,姐姐替你扛着。”
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健康的沈月。后来姐姐搬进城郊疗养院,每次视频都刻意避开左侧脖颈,说话时总带着掩饰不住的咳嗽。直到上周他偷偷溜进去,才看见她手臂上蔓延的黑斑,还有床头柜上堆成山的止痛药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,这次是条彩信。
点开的瞬间,沈星的呼吸骤然停滞。照片里沈月躺在病床上,双眼紧闭,锁骨处的黑斑像蛛网般扩散,嘴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迹。背景是熟悉的疗养院病房,床头柜上摆着他去年送的星野花标本 —— 那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兼职工资买的。
没有文字,却比任何威胁都锋利。
沈星一拳砸在桌面上,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碎裂开来,水花溅湿了照片。他蹲下身去捡碎片,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,血珠滴在照片里沈月的脸上,竟与画面里的血迹完美重合。
“混蛋……” 他咬着牙低吼,眼泪终于砸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怀里的琴盒突然震动起来,不是轻微的震颤,而是持续的嗡鸣。沈星猛地抬头,看见淡紫色的荧光正从琴盒缝隙里渗出来,顺着木纹蜿蜒游走,最终在盒盖中央凝成一个清晰的箭头 —— 朝上,直指二楼储藏室。
那是母亲失踪前最后待过的房间。
沈星还记得父亲说过,母亲走后,储藏室的门就再也打不开,每次有人靠近都会触发尖锐的警报。他曾趁父亲不在时试过三次,每次都被电流般的刺痛逼退。可此刻琴盒的荧光越来越亮,胎记也跟着发出共鸣般的热。
他抱起琴盒冲向楼梯,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。二楼走廊弥漫着陈年灰尘的味道,储藏室的铁门锈迹斑斑,门把手上还挂着母亲当年的铜锁 —— 那是他小时候玩过的星星造型,钥匙早就遗失在岁月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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