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穿过沈府老宅的回廊,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,拂过青砖地面时卷起几片枯叶,在月光下打着旋儿撞向朱漆廊柱。整座宅院静得异常 —— 连墙根下惯常聒噪的蟋蟀都没了声息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。
唯有花园深处那株星野花,在银辉中轻轻摇曳出细碎的光。茎秆泛着流动的银白光泽,像是把揉碎的星辰融进了枝干,三片心形叶片每颤动一次,就有极淡的蓝光顺着叶脉游走。它的根系早已穿透三尺冻土,与庭院下埋藏的千年水脉缠结共生,而此刻,整片花圃的土壤都在以呼吸般的频率微微震颤。
这不是生长的悸动。
是预警的脉搏。
陆野半跪在花旁,掌心死死贴住湿润的泥土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闭合的双眼下,睫毛剧烈颤动着,小臂上的红印正顺着血管纹路疯狂蔓延,虬结如老藤的纹路烫得惊人,像是有团火在皮下灼烧。他能清晰 “听” 到星野花的低语 —— 那不是声音,是无数细碎的情绪碎片:警惕、焦灼,还有一丝熟悉的恐惧,像极了第四轮回里沈星在他怀中消散时的震颤。
“来了。” 他喉结滚动,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未散的共鸣。
话音未落,西墙顶端突然掠过一道黑影。那人足尖点在墙头瓦片上,连一丝脆响都未发出,身形便如柳絮般坠向地面,落地时只掀起微不可察的尘土。紧接着,东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出现异动,六道黑影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切入花园,动作精准得如同复制粘贴,腰间的短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。
七名黑衣人呈七星阵站位,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紧抿的薄唇。面具中央刻着倒悬的月牙纹,与他们胸前刺绣的图案相呼应 —— 正是高家最精锐的私卫 “夜巡使”,传闻他们从不失手,更从不会留下活口。
最后一名夜巡使刚站稳脚跟,星野花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鸣!三片叶片猛地绷紧,银白茎秆瞬间涨粗一圈,根部的泥土 “噗” 地炸开,一根手臂粗的藤蔓带着泥水破土而出,如钢鞭般抽向离花最近的黑衣人。
“哼。” 那人冷哼一声,身形快如鬼魅地侧身闪避,可藤蔓的末梢还是擦过他的袖口,绸缎面料瞬间被划开半尺长的裂口,露出里面嵌满符文的黑色护臂。符文被月光照得发亮,竟与藤蔓上的星纹产生了诡异的排斥,空气里响起细微的滋滋声。
陆野缓缓起身,红印已蔓延至手肘,眼底翻涌着与藤蔓同源的蓝光:“通知所有人,一级戒备。” 藏在袖口的通讯器轻轻震动,阿强粗犷的声音立刻传来:“星姐已经到琴房了!我们在西厢房架好弩箭了!”
他话音刚落,整座花园突然沸腾起来!
花圃边缘的泥土接连炸开,数十条藤蔓如睡醒的巨蟒钻出地面:粗如水桶的主藤横亘在花前,形成半人高的绿墙;细若发丝的侧藤在空中交织成网,将通往主楼的路径尽数封锁;更有无数带着倒刺的细藤悄悄攀上回廊栏杆,顺着排水管缠上二楼窗台,尖端的刺珠泛着寒光 —— 这是星野花第三次觉醒的防御机制,每一根藤蔓都带着陆野的意志,只要有人触碰,刺痛感便会直接传进他的脑海。
“是星野族的活阵。” 领头的夜巡使终于开口,声音透过青铜面具显得沉闷,“先解决弹琴的那个。”
三道黑影立刻转向主楼,足尖点过花坛边缘的青石板,身形快得只剩残影。沈星在二楼琴房看得真切,掌心的光钥突然发烫,腕间胎记与窗外的藤蔓同时亮起蓝光。琴架上的《镜湖引》古谱被夜风掀起一角,母亲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:“音律可通幽冥,唯心诚者能启封阵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冰凉的琴键贴着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。前七次轮回里,她无数次在这架钢琴前醒来,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存在。指尖落下的瞬间,她仿佛听见母亲在耳边低语:“跟着心跳弹,让藤蔓听见你的心意。”
C 调的长音如晨钟般响起,穿透夜雾扩散开来。花园里的藤蔓突然停止躁动,主藤缓缓起伏,竟与琴音形成完美的共振。那些疾驰的夜巡使脚步猛地一顿,面具下的眼神闪过迷茫 —— 这旋律像是带着某种魔力,让他们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。
“找死!” 领头者怒喝一声,甩出三枚飞镖直取琴房窗户。
可飞镖刚飞到半空,就被突然暴起的藤蔓缠住。“哗” 的一声巨响,通往主楼的石阶突然崩裂,一根水桶粗的藤蔓破土而出,带着碎石狠狠砸向最前面的黑衣人。那人反应极快,拔剑斩断袭来的藤条,却没注意脚下的细藤已悄悄缠上他的脚踝,猛地一拉,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,重重摔在青石板上。
与此同时,琴音骤然转急。
沈星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,十六分音符如骤雨般落下。原本守护在花前的主藤突然狂舞起来,根尖化作锋利的矛尖,接二连三地刺向剩余的夜巡使;缠在栏杆上的细藤如毒蛇般弹射而出,精准缠住两人的手腕,将他们手里的短刀硬生生夺落在地。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胎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,可她不敢停 —— 她能 “看见” 藤蔓传来的画面:陆野正被两名黑衣人缠斗,左臂的旧伤又开始渗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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