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夜的风,从江南吹到北国,又自北国卷回江南。它掠过苏黎世音乐厅碎裂的琴键,带着琴弦崩裂时残留的木屑气息;穿过沈府荒园冻土下的莲纹布袋,拂动布袋上磨旧的星野花纹路;最终停驻在镜湖边那株尚未开花的星野花苗上 —— 轻轻一拂,花瓣未展,叶脉间却流转着细碎的微光,像攒了满枝的星子,藏不住要溢出来。
这不是第六次轮回的第一天,而是最后一天。
时间如倒悬的沙漏,七日光阴已在无声中耗尽。按照以往的轮回法则,陆野本该在沈府花园的长椅上醒来,头痛欲裂,脑海里响起冰冷的机械音,宣布着轨迹偏移率和记忆剥离程序启动。可这一次,他睁开眼时,正单膝跪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,双手捧着一朵半开的星野花,花瓣是淡紫色的,边缘泛着霜白,正是霜火花的雏形。
湖心深处,伫立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。
她背对着他,乌黑的发丝被风扬起,像一团燃烧却不灼人的火焰,在苍茫的夜色里格外醒目。湖水在她脚下微微荡漾,映出她纤瘦却挺拔的背影,竟让陆野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,仿佛在无数个轮回的碎片里,都见过这样一道红色的影子。
“你是谁?” 陆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喉咙像是被冰碴划破,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刺痛。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废弃花田守护那株星野花,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镜湖冰面?更奇怪的是,以往轮回重启后模糊的记忆,此刻竟清晰得可怕。
女人没有回头,只将指尖轻轻点向湖面。刹那间,整片镜湖像被唤醒的巨兽,泛起层层涟漪,水下浮出无数流动的画面,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:
七岁的他蹲在孤儿院墙角,怀里抱着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猴子,那是刚从暴雨里救回来的阿毛,它缩在他怀里,瑟瑟发抖;
十五岁的他在暴雨中挖开排水沟,浑浊的雨水溅满他的衣服,只为救出被冲走的阿毛,那时他还不懂,为什么会为一只猴子拼尽全力;
二十岁的他在监狱铁门外,掌心的红印发烫,带着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,死死缠住施暴者的喉咙,花苞里传来极轻的 “我护你”;
二十四岁的他在机场安检口,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,看着沈星眼眶泛红,唇形一遍遍说着 “等我回来”,他伸手去碰,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虚影。
画面一幅接一幅闪现,快得让人眼花缭乱,每一段影像都是他遗忘的过往,是轮回系统本该抹除的关键记忆。而每一段画面结束,湖面都会浮现一行血色小字,像是在拷问,又像是在唤醒:
“你记得吗?”
陆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扎进颅骨。这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,而是沉寂已久的记忆潮水,正在强行冲破系统封锁的大门。那些被判定为 “无关紧要” 的情感碎片,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钥匙,撬开了尘封的过往。
“我记得……” 他喃喃道,指尖不自觉地收紧,掐得星野花的花茎微微颤抖,“我记得阿毛是从排水沟里捡来的…… 我记得那天雨下得特别大,打在脸上生疼…… 我记得监狱里的藤蔓,记得它开花时的冷香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—— 这些事,本该是他早已遗忘的。
按照轮回法则,每次重启后,在核心悲剧不变的前提下,参与者会被系统性抹除关键情感记忆。他曾忘记自己为何拼尽全力保护那株星野花,也曾忘记看到沈星时,心口那阵莫名的剧痛源于何处。可现在,那些被刻意抹去的碎片,竟在自行拼合,形成完整的过往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星野花,花瓣边缘渗出一丝极淡的银光,像细碎的溪流,顺着他的指缝流入皮肤,直抵心脏。那光芒所经之处,旧伤的隐痛清晰浮现,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封印,正在一寸寸松动。他忽然明白,是这朵花,是他自己的执念,在对抗着冰冷的轮回系统。
一、镜中预警,奔袭镜湖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沈府老宅,沈星猛地从梦中惊醒。冷汗浸透了棉质睡衣,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。窗外月色惨白,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,刚好落在梳妆台上,照得她手腕上的星形胎记微微发烫,像是在呼应着远方的某种力量。
她掀开被子下床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快步走到梳妆台前。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,眼底带着未散的惊惧,可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—— 那笑容陌生又冰冷,绝不是她自己的表情。
沈星心头一凛,抬手去碰镜面。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,整面镜子便如水面般荡开层层波纹。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镜中探出一只手,腕上赫然也有一枚星形胎记,与她的一模一样!
“别去镜湖!” 那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,像是经历了无尽的痛苦,“他会死!这一次…… 他真的会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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