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如织,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,将沈府后院笼在其中。
镜湖镇的晚风裹挟着湿冷的水汽,穿过爬满青苔的花墙,在空荡的花园里打着旋。那片曾被称作“避世花园”的禁地,此刻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——星野花的叶片微微颤动,不是被风吹动,更像是某种有意识的低语,每一次震颤,都伴随着地底传来的、若有若无的搏动声,沉闷如鼓,敲在人心上。
沈星蹲在花园边缘,指尖轻触一株半开的星野花。花瓣呈浅紫晕染,边缘泛着银边,中心一点银芒流转,宛如星辰坠落凡尘。可就在指尖触及的瞬间,那银芒竟倏然一闪,随即黯淡下去,像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叹息,顺着指尖传入他的掌心,激起一阵冰凉的战栗。
“又开始了。”他低声呢喃,声音几乎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吞没。
目光下移,落在脚边一道新裂开的缝隙上——那是昨日还不存在的痕迹,约莫一指宽,蜿蜒向花园中心。雨水顺着裂缝渗入,冲刷出底下交错如脉络般的白色根须。那些根须并不像寻常植物那样柔软脆弱,反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,表面布满极细微的纹路,在月光下隐约闪烁,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残迹,又像是凝固的闪电。
沈星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这不是自然生长。
这是觉醒。是地底沉睡的某种存在,正在挣脱束缚,破土而出。
一、花铲与日记:被掩盖的真相
三天前,陆野将一把旧花铲交到他手上时,只沉声道:“信它。”
那把铲子木柄磨损严重,掌心贴合处甚至凹陷出一个弧度,显然是经年累月握持摩挲的结果,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泥土与淡淡的银纹香。沈星起初不解其意,只当是陆野随手赠予的工具,直到昨夜,他在沈月书房的抽屉底层翻出那本铜锁日记,才明白这把花铲承载的重量。
日记的铜锁早已生锈,他用星野花的汁液浸润片刻,锁芯“咔哒”一声弹开。泛黄的纸页上,是十年前歪扭稚嫩的字迹,出自童年的沈月之手:
“妈妈说,星野花不是种出来的,是‘养’出来的。它吃记忆,喝眼泪,靠双生者的痛苦活着。我和星星的胎记,就是它的种子……爸爸说,这是宿命,我们必须接受。”
后面的内容被深色墨水洇染,模糊不清,只隐约能辨认出“镜渊”“实验”“根系”几个字。沈星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锁骨处的黑斑,那里正隐隐发烫,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刺——医生诊断为罕见皮肤病,建议尽快手术切除,可他清楚,那不是病,是某种东西在体内生长的征兆,与花园地底的根系遥相呼应。
他忽然想起高宇。
高宇的左臂上,也有一枚类似的胎记,左侧肩胛骨下方,月牙形的暗纹,随着情绪波动会忽明忽暗。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,沈星不小心摔伤膝盖,高宇的膝盖也会莫名出现淤青;沈星发烧昏迷,高宇也会同步高烧不退。大人们只当是巧合,现在想来,那根本不是巧合,是某种深层连接的体现。
“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去?”
沈月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撑着一把油纸伞,雨水顺着伞沿滴落,打湿了她的青色素裙角。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唇色发青,右手始终按在胸口,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咳嗽,牵动着眉梢的痛楚。
沈星没有回头,指尖依旧停留在星野花的花瓣上,感受着那微弱的搏动。“你不该来的。”
“我是你姐姐。”沈月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你每次做决定都习惯独自承担,可你知道吗?我宁愿你恨我隐瞒真相,也不要你一个人走进那种地方,再也回不来。”
沈星终于缓缓转身。月光映在他脸上,照出眼底深藏的疲惫与挣扎。“你知道多少?”
沈月沉默片刻,缓缓抬起左手,卷起袖口——她的手腕内侧,赫然有一道细长的疤痕,约莫两寸长,边缘凹凸不平,形状如同断裂的藤蔓,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格外刺眼。
“十年前,我也被带去过‘镜渊’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,“那时候你还小,发着高烧,什么都不记得。他们把你和高宇分开,说是为了‘能量平衡’。可没人告诉我,真正的代价是什么。”
“镜渊?”沈星瞳孔微缩,这个词在日记里出现过,却从未有人向他解释。
“是地下的世界。”沈月的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是耳语,“花园之下,有一座废弃的研究室,是爸妈当年工作的地方……他们在那里做了很多实验,关于星野花,关于双星血脉,关于‘共生体’的培育。”
她顿了顿,像是在积蓄勇气,继续说道:“你和高宇,从来就不是独立的生命个体。你们是同一株星野花的两根枝条,共享地底的根系,共承相同的命运。一旦其中一人死亡,另一人也会随之枯萎;一旦根系失控,你们都会被吞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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