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沈星身上:“你昨晚杀了‘影子’,可你有没有想过,他真的是敌人吗?还是说,他只是你缺失的那一半自我?你杀死他,不是结束,而是把自己再次推向了不完整的深渊,也让星野花的意识更加愤怒,加速了复苏的进程。”
沈星低头,看向自己左肩胛骨下方的胎记。那枚漆黑的胎记还在跳动,每一次跳动,都带着一阵熟悉的痛感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。他想起了影子最后说的话:“替我好好活着,看看星野花开的样子,看看这个世界的阳光。”也想起了梦境里无脸人的那句话:“我不是要取代你……我是想让你变成完整的你。”
“所以……如果我不杀他,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?”沈星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悔恨。
“现在还来得及。”陆野说,“根系还未完全连接,植物意识尚未成型。只要你愿意接受它,接受那个被你剥离的自我,而不是抗拒它,或许……我们真的能打破这个轮回,找到共存的方法。”
“共存?”高宇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里带着浓浓的悲凉和绝望,“你们说得都好听,可谁来告诉我,为什么偏偏是我们?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?我不是工具,不是容器,更不是什么狗屁命运的棋子!”
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,露出锁骨下方那枚漆黑的胎记。此刻,胎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,皮肤下的银色纹路游走得更快了,像一群迫不及待要冲出束缚的虫子。“我已经快控制不住它了。”高宇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每天晚上,我都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棵树,根扎进漆黑的地底,和那些恶心的根系缠绕在一起,枝叶伸向天空,吸收着周围的生命。而我的意识,就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消散,变得麻木,变得不像自己。”
沈星看着高宇痛苦的样子,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细节——高宇手臂上不断扩散的胎记、他对自己莫名的亲近感、两人同步的疼痛和梦境……还有昨晚,高宇拿着注射器冲进来时,眼神里的挣扎和痛苦,而不是纯粹的恶意。
“你一直在帮他们?”沈星突然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,“瑞士的邀约,管家每天给你送的汤药,甚至昨晚你想让我注射的那种星野花提取液……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,对不对?”
高宇的身体猛地一僵,脸上的痛苦变成了难堪。他沉默了良久,终于缓缓点了点头,声音低沉得像耳语:“他们答应我,只要我能确保你‘正常死亡’,让星野花的意识彻底转移到我身上,然后配合他们完成清除程序,我就可以获得自由,摆脱这种被控制、被吞噬的命运。”
他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可我发现,我做不到。每次看到你痛苦,我自己也疼得像要裂开。每次想对你下手,心里就像有个声音在拼命阻拦我。直到昨晚,看到你为了影子痛苦的样子,我才明白,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杀一个活的问题——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两面,是星野花根系上的两根枝条。你死了,我也活不成;你痛苦,我也不会好受。”
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。窗外的雨还在下,淅淅沥沥的,像是在为这三个被命运捆绑的年轻人哀悼。
深夜,沈府地窖。
沈星独自一人站在这里,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旧花铲。地窖的地面上,有一道通往地底的裂缝,正是昨夜根系翻涌时留下的。裂缝里散发着淡淡的腥气,还有一丝微弱的金光,和花园里那株金色星野花的光芒一模一样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在裂缝下方呼唤他。不是威胁,不是诱惑,而是一种深切的、近乎亲情的牵引,像母亲的怀抱,像影子最后的微笑,让他无法抗拒。
陆野和沈月、高宇都在外面等着。他们没有跟进来,因为他们知道,这是沈星必须独自面对的旅程,是他与自己、与星野花意识的和解。
沈星深吸一口气,最后看了一眼地窖的入口,然后毫不犹豫地跃入了裂缝之中。
黑暗,无尽的黑暗。
他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,下坠,再下坠,周围是冰冷的空气和湿润的土壤气息。不知过了多久,脚下终于传来了坚实的触感。
沈星站稳身体,环顾四周。这里是一片奇异的空间,四壁由无数晶莹剔透的根系编织而成,散发着柔和的紫光,照亮了整个空间。空间的中央,悬浮着一颗巨大的、半透明的球体,球体内部流动着无数画面,像一部不断播放的电影。
他走近球体,看清了画面的内容——那是他的人生片段:婴儿时期在母亲怀里的微笑、童年时和沈月在花园里玩耍、第一次摔倒时高宇同步出现的淤青、父母临终前绝望的眼神……但除此之外,还有很多不属于他的画面,那些画面的主角,是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。
那是影子被囚禁的十年:在漆黑的土壤里,听着地面上沈星的欢笑和哭泣,却无法靠近;被研究者们注射药物,意识模糊时,只能靠回忆被剥离前的片段温暖自己;在根系的包裹下,默默守护着沈星,替他承受了无数次来自星野花意识的冲击;最后一次清醒时,他透过土壤的缝隙,看到沈月在花园里哭泣,轻声说:“姐姐,我想看看春天的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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