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奋力攀上陡坡,钻入一片更为茂密的古树林。浓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月光,视线变得极度昏暗。他不得不放缓脚步,依靠远超常人的听觉在黑暗中辨认方向。远处,那些幽绿的信号灯再次闪烁起来,一明一灭,如同鬼眼,冷酷地传递着他们的方位。
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灯光密集的区域,专挑树木最茂密、最难行走的地方穿行。每一步都刻意踏在堆积的落叶之上,极力压下一切声响。阿烬趴在他背上,双手紧紧抓着他早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衣襟。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,却倔强地保持着沉默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。恐惧如同无形的蛛网,缠绕着两人。他自己何尝不在恐惧?那一刀的力量虽强,却如同无根之火,燃烧的是他的本源。他能感觉到,左臂上那古老的纹路正在快速消退,那股狂暴的热流也如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经脉被过度撑拉后的阵阵刺痛与空虚。
必须在力量彻底消失前,逃到更远、更安全的地方!
翻过一道杂草丛生的山脊,前方出现一条干涸已久的河床。河底遍布大小不一的碎石,虽然硌脚,却几乎不会留下足迹,适合快速移动。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,沿着蜿蜒的河道开始疾行。脚下碎石滚动,硌得足底生疼,但他已完全顾不上这些。
约莫奔行了一炷香的时间,他停下脚步,扶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。回头望去,身后的山林寂静无声,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厮杀只是一场幻梦。或许,那凝聚了意志与古老力量的一击,真的暂时震慑住了追兵。
阿烬将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背上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他们……不会再这么快来了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他喘息着低声回应,喉咙干涩沙哑,“这只是试探的先锋。后面……必然还有更强的人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,他不敢再多歇,继续迈开沉重的步伐。河床逐渐收窄,两侧的岩壁越来越高,如同天然的囚笼。行至中途,他猛地刹住脚步——前方河口处,晃动着明显的火把光芒!
他立刻闪身,藏匿于一块巨大的河石之后。小心探头窥视,只见三名身着七宗标准巡卫服饰的人影,正守在河口要道。他们手中持着散发稳定白光的照明符,腰间悬挂的铜铃在火光下隐约可见——那是感应气息的追踪铃!
他下意识地握紧断刀,却发现刀柄滑腻——那是他自己未干的血迹。此刻状态,绝不能硬闯。一旦被缠住,哨声引来的后续追兵转瞬即至。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,那里的皮肤依旧残留着些许灼热感,古纹的痕迹若隐若现,但光芒已彻底熄灭。若再强行施展一次《破军式》,恐怕不需要敌人动手,他自己就会先油尽灯枯而亡。
可是,还有选择吗?
闭上眼,他再次回忆方才那不顾一切、斩破前路的惨烈气势。绝境之中,唯有一刀!只要还有一线生机,就要用手中的刀,劈开一条生路!
深吸一口带着河床土腥气的冰冷空气,他猛地站起身。阿烬察觉到他决绝的意图,手指死死攥紧了他的衣衫,却没有出声阻止。
他不再隐藏,径直从巨石后走出,步伐由慢到快,最后化为一道冲向河口的决绝身影!
脚步声立刻惊动了前方的三名巡卫。他们迅速转身,训练有素地摆出迎敌姿态。
“信号弹!”其中一人低喝。
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,在夜空中炸开,将整个河口照得亮如白昼,也映亮了陈无戈苍白而坚定的脸。
他对此视若无睹,眼中只有那条被封锁的出口。距离迅速拉近至二十步!
他再次举起那柄仿佛重若千钧的断刀,压榨着经脉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,连同那不屈的意志,一起灌注其中。
左臂上,那黯淡的古纹回光返照般,骤然亮起一瞬,随即彻底熄灭!
“破——军!”
他发出沙哑的怒吼,挥出了第二刀!
这一刀的威势,远不及岩缝中那石破天惊的一击,刀气形成的扇形气浪也稀薄了许多,但其中蕴含的那股一往无前、斩灭一切的意志,却一般无二!
气浪轰然撞上河口三人!持弩者首当其冲,如同被无形巨手拍中,整个人离地倒飞,重重撞在后方岩壁上,软软滑落;持剑者勉强举剑格挡,却被那股蛮横的力量震得长剑脱手,虎口崩裂,鲜血淋漓;最后一人反应最快,转身欲逃,却被刀气边缘扫中腿部,惨叫着扑倒在地。
陈无戈没有去看战果。刀气离体的瞬间,他身形便是一阵剧烈的摇晃,眼前阵阵发黑,体力与精神力彻底枯竭。他靠着岩壁,才勉强没有倒下,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阿烬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又无比清晰:“快走!”
他艰难地点头,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,踉跄着绕过倒地呻吟的巡卫,走出了河口。外面是一片倾斜的斜坡,长满了低矮却坚韧的灌木。他几乎是滚落下去,一头扎入灌木丛中,借助植被勉强掩藏住身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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