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混沌中醒来,飞船已经失去照明,唯有电路短路迸出的电火花在黑暗中忽明忽暗,像垂死星辰最后的喘息。身旁的小林一动不动,双眼却闪耀着诡异的红色数据流——她过载了。我颤抖着将手探向她后脑,按下那个熟悉的重启键。片刻后,绿色的数据如春水般重新流淌在她眼底,我终于松了口气。接着,我按下飞船系统的紧急重启按钮,踉跄着走向后舱。克莱尔仍被牢牢捆在座椅上,昏迷不醒,但宇航服上的生理显示器跳动着平稳的心率与血压,我稍稍安心。
回到驾驶舱,我下意识地望向舷窗——那一扇被宇宙框住的“画框”,此刻正静静悬挂在无垠黑暗之中。我朝外看去,远处,一颗星球悬浮在深空,像一枚被遗忘的蓝宝石,遥远得看不清轮廓,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光辉。它不似地球那般喧嚣热闹,也不似太阳那般炽烈张扬,它只是沉默地存在着,仿佛自世间之初便守候在此。
我凝视着这扇“画、框”内的景象:那颗星球的边缘被一缕微弱的星光辉映,泛出淡淡的紫晕,如同少女裙边轻柔的薄纱。它的表面似乎有流动的光影,像是液态金属在缓慢流淌,又像是某种未知生命在低语。偶尔,一道极光般的光带从星球侧面掠过,转瞬即逝,如同宇宙悄悄眨了眨眼。窗外没有风声,没有鸟鸣,只有飞船外壳因温差而发出的细微“咔嗒”声,像时间在轻轻叩门。我将手掌贴在悬窗上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,仿佛触摸到了宇宙的脉搏。
小林重启成功,转头看向我:“看来我们运气不错,都还活着。”我声音沙哑:“你知道我们这是被干到哪里了吗?”她操作着控制台:“先等等,等纳米机器人修复飞船。”我瘫坐在座椅上:“我们还能回去吗?”她轻叹:“虫洞是单向的。回去?要么靠运气,要么……把文明科技提升到3.0。”她顿了顿,“就像我当初穿过来找你一样。”
我再次望向窗外。那颗星球依旧沉默,却不再冷漠。它像一位古老的智者,静静注视着我们这些迷途的旅人。我忽然觉得,它并非遥远,而是亲切的——它不正是另一种形式的“家”吗?也许,归途不在方向,而在心灵的觉醒。
终于,暗物质反应炉传来低沉而稳定的嗡鸣,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中苏醒的呼吸,那声音透过飞船的金属骨架缓缓震颤,传入耳膜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。幽蓝的应急灯渐渐转为柔和的暖白,光晕如融化的蜂蜜般漫过舱壁,照亮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,它们在光线中轻舞,仿佛庆贺着生命的重燃。照明恢复的瞬间,空调系统也跟着启动,暖风轻拂过脸颊,带着一丝金属冷却后的清冽气息,随后重力系统缓缓归位,脚底重新感受到踏实的压迫感,仿佛大地在无声地拥抱我们。我缓缓脱下沉重的宇航服,头盔摘下的刹那,一股混杂着汗渍、合成纤维与淡淡消毒液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,竟也觉得亲切。我走向后舱,脚步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。克莱尔蜷缩在角落的应急舱位里,面罩上凝着薄薄一层水雾,我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,她睫毛颤动,缓缓睁开眼。我帮她解开宇航服的锁扣,当最后一道束缚被解开,她忽然猛地搂住我的脖子,发丝扫过我的脖颈,带着微微的湿热,声音带着哭腔:“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我们要去天堂了。”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,制服布料下是瘦弱却倔强的脊骨,“好消息是我们没死,坏消息是——我们可能回不去了。”她沉默了一瞬,呼吸轻柔地拂过我的耳畔,却很快松开手臂,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:“只要跟哥哥在一起,回不去就回不去吧,我饿了,我去找点吃的。”说完,她迈着那双还沾着舱底灰屑的小短腿,蹦跳着朝物资仓跑去,脚步声清脆地敲击着寂静的走廊。我望着她的背影,摇了摇头,嘴角却不自觉扬起——当个小吃货也挺好,至少在末日边缘,还能为一口压缩饼干而雀跃。
我回到驾驶舱,小林正伏在控制台前,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,无数数据流如星河般在她眼前流淌。舱内光线偏冷,映得她侧脸轮廓分明,瞳孔中倒映着跳动的蓝绿色光点,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轨。窗外,漆黑的宇宙依旧无边无际,但远处那颗行星正悄然旋转,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金色调,大气层边缘泛着淡橙与靛蓝交织的光晕,仿佛一颗被遗忘在时空夹缝中的宝石。虫洞残留的引力波仍在传感器上留下蛛网般的纹路,像是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。“情况不太乐观,”小林的声音低而冷静,像冰层下的溪流,“我们应该是穿到了平行宇宙——坐标错乱,星图全非,不再是之前的宇宙空间。量子指纹完全不匹配。”她顿了顿,指尖点向那颗行星,“等动力系统充电完成,我们先去前面那颗星球看看吧。我们需要资源,稀有元素、有机化合物,或许还有未知的能源形式。必须提升科技水平,否则……回不去是注定的。”她抬眼看向我,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清醒,“当然,也不排除她们会过来找我们。毕竟虫洞一旦产生,不会轻易消失,它像宇宙的伤痕,会持续震荡,留下痕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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