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是周六，慕容老宅一片静谧。
或许是前一晚身心俱疲，江挽挽这一觉睡得格外沉，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。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她拥着被子坐起身，茫然地眨了眨眼，昨晚混乱的记忆逐渐回笼，但奇异的是，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后怕与不安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平静，以及被妥善保护后的安心。
慕容瑾显然早已起身，但他并未像往常的周末那样，一早便让佣人来唤她用餐或过问她的行程。
整个上午，他都放任她沉睡，仿佛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，给予她最大的休憩空间。
直到午饭时分，江挽挽才收拾妥当，出现在餐厅。
然而，往常已经摆好饭菜的圆桌旁空无一人，桌上也干干净净。
她正疑惑地停下脚步，管家福伯便从一旁走了过来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。
“江小姐，您醒了。”福伯微微躬身，解释道，“厅长吩咐了，往后他在家用餐时，请您单独过去。老爷子的饭菜口味和你们不同，已经单独送到他院里了。”
江挽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：“单独……过去？”
“是，”福伯侧身引路，示意江挽挽跟他走，“厅长说如今天气渐暖，正适合在小院里用饭，景致好，也清静。餐食已经备好，就等您了。这边请。”
江挽挽跟着福伯，穿过几道月亮门，来到了她与慕容瑾所住院落旁的一处精巧亭子。
这亭子地势略高，四周花木掩映，视野却极为开阔，能将院中景致尽收眼底。
亭中央的石桌已然摆好了几样清淡雅致的菜肴，碗筷俱全。
微风拂过，带来新芽的清新气息和隐约的花香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江挽挽看着这精心布置的一幕，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，只觉得昨日的阴霾被彻底驱散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快与美好。
而此刻，慕容瑾已端坐于亭中，依旧是那身深灰色羊绒衫。
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走来的江挽挽，将她眼中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欣喜与放松尽收眼底。
他确实是动了心思的。
昨日之事，像一记警钟，敲碎了他某些固守的模式。
他意识到，仅仅将她置于羽翼之下严密保护是远远不够的。
他需要守护她这份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真，但在这个过程中，他不能只是那个高高在上、令人敬畏的“慕容厅长”。
他需要走近她，让她习惯他的存在，甚至是依赖他。
这处亭子，景致佳，氛围轻松，不同于正式餐厅的拘谨，也不同于他书房或卧室的私密带来的压迫感。
是一个恰到好处的、能让她放松，又能让他自然而然融入她日常生活的空间。
也许，慕容澈那小子有些混账话，也并非全无道理。
有些距离，需要他主动去打破。
“坐。”慕容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比平日似乎温和些许。
江挽挽依言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，阳光透过雕花亭栏，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她抬起头，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、带着点腼腆却真实愉悦的笑容：“这里真好。”
慕容瑾执筷的手微微一顿，眼底有什么情绪轻轻荡开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，将一盘她平日颇喜欢的清蒸鲈鱼往她那边推近了些。
“吃饭吧。”
春风拂过亭角悬挂的小小铜铃，发出极轻脆的叮咚声，混着细微的碗筷声响，构成了一幅宁静而温暖的春日午食图。
慕容瑾看着对面小口吃饭、偶尔因看到飞过的蝴蝶而眼眸微亮的女孩，心中那份势在必得的决心，悄然沉淀为更具体、更耐心的盘算。
这顿饭，江挽挽吃得算是开心极了。
虽然对面的慕容瑾依旧话不多，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波澜，但置身于这和煦春光与盎然春意中，面前是合胃口的精致菜肴，昨日残留的那点惊悸早已被熨帖得平平整整。
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慕容瑾，他正慢条斯理地用餐，姿态优雅沉静，仿佛与这亭台春色融为一体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，或者说是一种想要靠近、想要打破那层无形隔膜的冲动，在她心底悄悄滋生。
她放下勺子，双手在桌下轻轻绞在一起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却清晰地打破了沉默：“慕容厅长……”
慕容瑾抬眸，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，等待着她的话。
“昨天……谢谢您。”
江挽挽鼓起勇气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“谢谢您及时让周律师过来，谢谢您安排的一切，还有……谢谢您发的信息。”
那句“没事了”，在当时给了她莫大的支撑。
她顿了顿，似乎觉得光是道谢还不够，又轻声解释道：“昨天放学，我和宁宁只是想去对面的书店看看辅导书，没想到会碰到那些人……我们真的没有主动招惹他们。”
她不想让他觉得是她行为不当才引来了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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