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夕的热闹喧嚣如同一场绚烂的烟火,短暂而璀璨地划过宫廷的上空后,暑热便渐渐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中。早晚的风里开始带上了一丝凉意,那凉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,轻轻抚摸着人们的脸颊,仿佛在温柔地提醒着人们,秋天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。
庭院中的海棠树,那原本翠绿欲滴的树叶,边缘泛起了淡淡的黄色,如同被岁月染上了一层薄霜。微风拂过,几片枯黄的树叶悠悠飘落,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,最终静静地躺在了地上,仿佛在诉说着秋天的故事。
宫中似乎也随着季节的变换,进入了一段相对平和的时期。之前考评风波和七夕暗流带来的震荡,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,渐渐平息了下来,至少表面如此。那表面的平静,就像是一层薄薄的冰面,看似坚固,实则隐藏着无数的暗流和危机。
白清漪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坤宁宫请安。坤宁宫里,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,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。偶尔,她也能见到解语。解语被罚闭门思过半月后,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,似乎收敛了些许锋芒。请安时,她更加低眉顺目,那原本高傲的头颅也微微低垂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谦卑。对白清漪,她依旧是那副温婉亲切的模样,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,仿佛之前的构陷从未发生。但白清漪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笑容背后的冷意,如同寒冬里的寒风,有增无减,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贤妃与皇后之间的关系,似乎也因为前朝皇子之争和七夕前那莫名的“星象流言”而变得更加微妙。在公开场合,她们依旧维持着应有的礼数,贤妃会对皇后恭敬地行礼,皇后也会微笑着回应,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,温暖而和煦。但当她们的眼神交汇时,那份疏离与审视,却难以掩饰。那眼神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算计,让人不寒而栗。
德妃依旧保持着她的温和与低调,她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,不张扬,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。偶尔,她会在请安后与白清漪说上一两句话,或是关心她的起居,轻声询问她昨晚睡得可好,今日饮食如何;或是询问她读何书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赞赏。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友善,却也让白清漪更加警惕。这后宫之中,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,每一个微笑背后,都可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白清漪乐得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,巩固自身。她将凝香阁打理得井井有条,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,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。对新来的宫人,她恩威并施。对于那些勤恳做事、忠诚老实的人,她会给予适当的奖励和关怀,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和尊重;对于那些偷懒耍滑、心怀不轨的人,她也会毫不留情地加以惩处,以儆效尤。渐渐地,小小的凝香阁被她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,固若金汤。
同时,她并未放松与张才人的联系。偶尔,她会借着去北五所佛堂的由头,与张才人见上一面。北五所佛堂里,香烟袅袅,钟声悠扬,仿佛能洗净人们心中的尘埃。她们会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,轻声交谈,了解动向,稳固同盟。张才人自从按照白清漪的指点,将那含糊的“星象警示”透露出去后,一直提心吊胆。她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,生怕事情败露,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。直到发现贤妃与皇后关系愈发紧张,而解语似乎并未察觉异常,这才稍稍安心,对白清漪也越发信服依赖,仿佛白清漪就是她的主心骨。
这日,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,洒在书案上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白清漪正坐在书案前,全神贯注地临摹一幅秋菊图。她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轻轻游走,那线条流畅而优美,仿佛赋予了菊花生命。云雀从外面回来,脚步轻快,脸上带着几分喜色,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。
“小姐,内务府派人来传话,说皇上念及秋日天干物燥,特恩赏各宫上等的梨膏和川贝,让主子们润肺止咳呢。咱们凝香阁的份例,一点都没少!”云雀兴奋地说道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豪。
白清漪笔下未停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皇帝的这点“恩赏”,如今已激不起她心中太多波澜。在她看来,这更像是例行公事的关怀,或许夹杂着一丝对考评风波中“受屈”的补偿,但与“圣宠”无关。在这深宫之中,圣宠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,难以捉摸,她如今更在意的,是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本,是能够在这残酷的宫廷斗争中立足的根本。
“小姐,还有一事。”云雀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道,“奴婢听说,前朝似乎又在商议秋狩之事了。按照惯例,皇上会携部分宗室重臣及宫眷前往京郊皇家围场,一来习武演练,展示大国的威严和实力;二来也是……也是考量皇子们文武才干的机会,看看哪位皇子更有能力继承大统。”
秋狩?
白清漪笔尖一顿,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,晕染开来,如同一片乌云。前世此时,她尚是秀女,无缘此等盛事,只隐约记得秋狩回来后,三皇子似乎更得圣心,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,意气风发,仿佛未来的天下就在他的脚下;而皇长子则因在围场表现平平,受了些申饬,他低着头,神情沮丧,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。难道命运的轨迹,又要在此重合?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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