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霭沉沉,如一块巨大的铅板,沉沉地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。匆匆处理完文华阁最后的收尾工作,白清漪将誊录得清晰工整的北疆摘要密本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,那密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,承载着北疆的安危与朝廷的决策,容不得半点闪失。她甚至来不及更衣,便带着贴身宫女云雀,在两名御前太监的护送下,脚步匆匆地赶回永和宫。
凝辉殿外,宫正司的人并未完全撤离,只是退到了宫门附近,由皇帝派来的侍卫“陪同”看守着。这些侍卫身姿挺拔,眼神警惕,如同一尊尊威严的雕像,守护着这片即将被风暴席卷的区域。殿内灯火通明,那明亮的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棂,洒在地上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,显然搜查仍在进行。魏司正脸色铁青地站在殿前台阶下,那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却如同被阴云笼罩,透着一股阴鸷之气。王公公安然立在一旁,看似悠闲地站着,实则眼神中透着一种威慑,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皇权的威严。
见白清漪回来,魏司正上前一步,硬邦邦地道:“昭仪娘娘,下官奉太后懿旨搜查凝辉殿,现已接近尾声,还请娘娘入内,有些‘发现’,需请娘娘过目解释。”那声音,如同寒夜中的冷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。
白清漪神色不动,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像,只微微颔首,淡淡道:“有劳魏司正。”她目光如炬,扫过王公公,王公公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,那细微的动作,却如同给白清漪吃了一颗定心丸,示意她安心。
踏入凝辉殿正殿,只见殿内器物虽未大动,但一些箱笼柜阁确有翻查的痕迹。那些原本整齐摆放的物件,此刻显得有些凌乱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搅乱。几名宫正司的嬷嬷肃立一旁,手中捧着几样东西:一本蓝色封皮的旧书,那封皮已经有些破旧,边缘处还泛着微微的黄色;一个巴掌大小、扎满银针的布偶,那布偶面目狰狞,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恶意;还有几包用黄纸包着的、不知名的草药粉末,那黄纸已经有些褶皱,隐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看到那布偶和草药,白清漪瞳孔微缩,心中暗叫不好。果然是巫蛊!禁书或许还能辩解,比如说是无意收存或他人陷害,但巫蛊之物,一旦坐实,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,在这后宫之中,那可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。
“昭仪娘娘,”魏司正指着那些东西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,那得意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丝狡黠,“这是在您寝殿床榻暗格及妆奁底层搜出的物品。经初步辨认,此书乃前朝禁毁的《扶乩秘录》,涉及邪术;此布偶身上所书生辰八字,经核对,与……与静嫔娘娘入宫时所录生辰有七分相似;而这些草药,据太医院辨认,含有微量致幻及损人气血之物。娘娘,对此,您作何解释?”那话语,如同锋利的刀刃,直直地指向白清漪,矛头直指静嫔!
白清漪心中思绪如电转,她们不仅想除掉自己,还想一石二鸟,将静嫔也拖下水?不对,她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。静嫔是圣母皇太后的人,太后没理由同时对付自己和静嫔。那么,这巫蛊布偶指向静嫔,很可能是一个障眼法,或者……是想将水搅浑,引发更大的混乱,以便她们混水摸鱼?亦或是,静嫔与太后之间,并非铁板一块,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矛盾?
心思电转间,白清漪面上却露出惊怒交加之色,那表情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,阴沉而愤怒。她猛地看向那些“证物”,厉声道:“荒谬!本宫寝殿之内,何来此等污秽之物!魏司正,你口口声声说是从本宫寝殿搜出,可有旁人见证?谁人搜出?何时搜出?本宫离宫不过两个时辰,凝辉殿上下皆是本宫可信之人,怎会凭空多出这些东西?莫不是有人趁本宫不在,暗中栽赃陷害!”她先是一口否认,接着质疑搜查过程的公正性,最后直指栽赃,态度强硬,毫无畏缩,那气势如同汹涌的潮水,扑面而来。
魏司正冷笑一声,那冷笑如同寒夜中的一声冷笑,透着无尽的嘲讽:“娘娘,下官办案,自然依足规矩。搜出这些物品时,皆有宫正司记录官及您宫中在场的宫女太监共同见证,记录在此,娘娘可要过目?”她示意一名嬷嬷递上一份笔录,那笔录上的字迹密密麻麻,仿佛在诉说着所谓的“证据确凿”。
白清漪看也不看那笔录,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魏司正,那目光如同寒冬里的寒风,冰冷而锐利:“见证?本宫宫中之人,在你们宫正司的威压之下,谁敢不‘见证’?焉知不是你们威逼利诱,甚至事先将东西藏好,再假装搜出?魏司正,你口口声声太后懿旨,但后宫法度,皇上才是至尊!本宫协理文华阁,奉的是皇上密旨!如今北疆军情如火,本宫正在为皇上整理紧要边务资料,尔等却在此无端构陷,阻挠皇差,究竟是何居心?!莫非是想耽误军国大事不成!”她再次抬出皇帝和北疆军务,将一顶“耽误军国大事”的帽子狠狠扣了过去。这罪名,可比什么私藏禁书巫蛊要严重得多,也更能触动皇帝的逆鳞,毕竟在这国家大事面前,后宫的争斗显得如此渺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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