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竹”小院的灯光在身后渐远,暖黄的光晕缩成模糊的一点。
楚月希带着谢怜,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掩没的碎石小径,向庄园更深处走去。
节目组的固定摄像头不会架设到这么偏僻的角落。
小径尽头,是一座半废弃的凉亭,建在一小片坡地的凸出位置,亭角飞檐有些破损,石桌石凳上也落着枯叶和灰尘。
楚月希在亭边停下,转过身,面向一路沉默跟来的谢怜。
“就这里吧。” 楚月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,没有多余的情绪。
谢怜站在几步之外,月光洒在他身上,夜色中显得愈发清冷。
他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无踪,金丝眼镜后的浅棕色眼眸,清晰地倒映着楚月希的身影。
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同样平静地回视她,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,却隔着一道无形的的深渊。
“屠戮。” 楚月希率先打破了沉默,叫出了那个在北美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。
她每个字都像冰珠子,砸在凉亭冰冷的石地上,“说吧。你接了单,但你不是来杀人的。为什么来参加这个综艺?”
她问得直接,没有丝毫迂回。
她只是平静地指出了核心——他不是来执行任务的。
谢怜的嘴角动了一下,似乎想扯出那个惯常的温和弧度,但最终没有成功。
他向前走了一小步,缩短了那点距离,目光依旧锁着她。
“你知道我不是来杀人。我只是……想来看看你。”
“看我?” 楚月希重复,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,“看我做什么?看我这个抢了你‘第一杀手’名头、让你在北美沉寂多年的人,现在混得如何?”
“还是来看我,怎么从一个满手血腥的‘幽灵’,变成一个在镜头前谈恋爱、挣生活费的戏子?”
她的话语锋利如刀,将自己和对方的过往毫不留情地剖开,摊在冰冷的月光下。
那些属于“幽灵”和“屠戮”的黑暗岁月,那些生死边缘的搏杀、扭曲的羁绊。
谢怜的身体僵了一下。
他看着她,看着她眼中那片冰冷的平静,那里面没有恨,没有惧,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。
这种漠然,比任何激烈的情绪更让他心里难受。
“没有不甘心。” 谢怜的声音更沉了些!
他摇了摇头,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微弱的月光!
“排名,虚名而已。我从未真正在意过。至于你现在做什么……” 他顿了顿,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!
“那是你的选择。我只是想看看,你离开北美,离开那片丛林后,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。”
他向前又迈了半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的微凉气息。
“至于那个‘大人’的钱,” 谢怜扯了扯嘴角,“他傻,愿意给,我为什么不收?看场戏的票价而已。”
“收了钱不办事,” 楚月希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后退!
“你觉得那位‘大人’,是真傻,还是另有打算?他能把钱给你,也能有办法让你吐出来,甚至……付出更贵的代价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 谢怜微微偏头,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,很狂傲!
“他能要得回去吗?或者说,他敢来要吗?”
这一刻,他身上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彻底剥落,属于顶级杀手的危险气息无声弥漫。
但这份危险,似乎并非针对眼前的楚月希。
谢怜忽然又向前逼近。
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,清晰地笼罩过来。
他低头,看着楚月希近在咫尺的脸,问道:
“楚月希,难道你就没有……哪怕半分,想过我?当年在北美,我们……” 他喉结滚动,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!
他低声问,“你就那么无情,说走就走,杳无音信?”
楚月希抬眸,对上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,那里有痛楚,有不甘,有质问!
“谢怜,” 她叫他的名字,不再是代号!
“别假装了。谢家。北美盘踞三代、根基深厚的华裔巨擘,和裴家齐名的老牌家族。规矩,体面,利益联姻,家族传承……这些才是你世界的核心。”
她顿了顿,每个字都像冰锥,凿在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壁垒上。
“你们谢家,能看得上我这种从地狱里爬出来、满身血腥、来历不明的人吗?当年在北美,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?家族,公司,那些比你性命还重的责任和荣耀……你选择了它们。”
她的陈述没有指责,没有怨怼,只是平静的说出事实。
“从你转身走向谢家大门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,就没有‘可能’了。你现在,就不该再来找我。”
“我现在掌握了谢家!” 谢怜猛地打断她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!
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,力道有些失控,眼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!
“那些掣肘,那些规矩,我现在说了算!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,可以保护你,可以把所有你想要的都捧到你面前!月希,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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