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阿刻戎河的晦暗流域后,冥界的地形如同提坦的古老意志般,陡然拔高,变得扭曲且复杂。
脚下的冥土不再是泥泞,而是坚硬、冷漠的黑色岩层,象征着法则的重压与不可逆转。
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腐朽,而是混合着极度、近乎凝固的哀伤,以及刺鼻、焦灼的硫磺气息,那是大地深处永恒的愤懑。
在这一片充满着创世之初法则重压的寂静中,唯有她们裙摆的微弱摩擦声显得刺耳。
赫拉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份压抑。
她收回了审视环境、如巡视领土般的目光,紫眸中带着深重的纠结与对某种真相的不愿接受。
随后,她无意识地用染着梅花色蔻丹的指尖,在银灰色的千层裙摆上反复摩挲,这微小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迟疑与动摇。
“赫斯提亚,”她的声音清冷,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,“关于卡戎说的……是不是母亲从他的时光中拿走了【痛苦】神格,才导致他领悟不到?”
赫斯提亚没有直接回答。
卡戎的话语,如同一把冰冷的燧石,瞬间点燃了被她的圣火恒久压抑的痛苦记忆。
她不禁缓缓低下眼帘,用密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不可言喻的、比冥河更深的哀伤,唇边勾起一抹苦涩到近乎讥讽的笑意:
“赫拉,你当真想知道,关于我们诞生时,母亲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吗?”
这话一出,如同法则的雷霆,让赫拉停下了迈出去的玉足,身体猛地转过,冬季形态的冰冷气息陡然加强。
不再是优雅的寒意,而是如同极地寒风凝聚成的实质性、不可逾越的墙壁。
她的紫眸瞬间收缩,如两团燃烧的冰晶,目光如炬,带着寒彻入骨的威压与质问,直视赫斯提亚:“告诉我!我有权利知道她对我们做了什么!”
话音刚落,赫斯提亚也停下了步伐,眉眼间尽是哀伤与痛苦交织的虚空,仿佛炉灶中的圣火被瞬间熄灭。
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眸,低声轻语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:
“我们并非只是纯粹的新神。我们是带着瑞亚与克洛诺斯的原罪,亦或者是,瑞亚在无数时光中,为了保持理性和拯救克洛诺斯,而舍弃、剥离出的阴暗神性。”
当尾音落下的瞬间,赫拉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几步,银灰色千层梅花裙的裙裾在坚硬的冥土上摩擦出沙哑、刺耳的声响,如同她高傲而破碎的意志。
她全身无力地剧烈颤抖起来,好似感受到一股比冥界还要冰冷、来自创生之初的虚无气息扑面而来。
接着,她本能地抬起双臂,紧紧抱住自己,仿佛只有这种物理上的收缩,才能让她有勇气来面对一切。
然后,赫拉不可思议地盯着赫斯提亚,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沙哑和破碎,反问:“她剥离了什么?这难道与卡戎说的有关联?”
虽然赫拉是在问,但她那瞳孔深处的剧烈收缩与颤抖,能够感觉得到她内心早已有了答案,只是还抱着对母爱和起源法则的最后一丝微弱、却致命的希望。
“我身上的【绝望】,并非天生拥有的。”
赫斯提亚终于睁开了鎏金色的眼眸,其内流转着无法驱散的绝望阴霾,“反而是瑞亚将她的绝望,以法则剥离的方式,融入在我【家庭】的神格中。因此,你们身上的阴暗神格,也是如此。”
她的声音变得冰冷、干涩、毫无温度,像是枯骨在寒风中相互敲击的丧钟。
话音未落,赫斯提亚带着一种释放沉重秘密的庄严与痛苦,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。
在她的掌心,闪烁着一颗凝练至极、深沉的墨黑色神格结晶。
这枚结晶似乎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芒,散发出终极的虚无与法则的反面限制,象征着提坦母神瑞亚所剥离的【绝望】。
随着这枚结晶的出现,赫斯提亚周身原本萦绕着“微小却永恒的金色火焰”,瞬间发生了惊心动魄的逆转:
原本温暖、象征“希望”与“恒定”的金色圣火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黑洞捕获,急速扭曲、拉长。
金色极速退去,火焰的形态被拉长、扭曲,光线变得黯淡,最终转化为一种纯粹的、不反射光线的墨黑烈焰。
这黑色的火焰没有一丝温度,反而散发出极致的“反恒定”和“虚无的绝望”。
它不再是炉灶的温暖,而是对所有希望的冰冷否定。
黑焰如幽灵般围绕着她,每一缕摇曳都仿佛在诉说着永恒的孤独与被抛弃的创伤,这是家庭法则被绝望侵染后,展现出的最深层异象。
以赫斯提亚为中心,周围的冥土像是受到了法则的重压,地面上凝结出无数细小的、晶化了的黑色虚无颗粒。
这些颗粒如被瞬间吸干所有光线的细小灰烬,又似法则破碎后的微小残骸,散落于坚硬的黑岩之上。
空气中所有的声音和动能都被吸收,形成了一个绝对寂静的、以虚无为边界的恐怖场域。
赫斯提亚的素纱长裙不再轻柔,裙裾仿佛被这股力量拖拽,微微向上浮动,却带着千钧的重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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