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晚风裹着湿冷的雾气,狠狠砸在出租屋的玻璃窗上,发出 “噼啪” 的声响,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林一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到楼下时,单元门口的声控灯已经坏了三天,物业说 “下周才能修”,他只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,一步一步摸索着上楼。走到三楼门口,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门把手,就瞥见一张白色纸条被透明胶带粘在门上,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,在昏暗里格外扎眼 —— 是房东王姐的房租催缴单。
他抬手撕下纸条,指尖蹭过粗糙的纸张,上面的字迹是王姐标志性的工整楷书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:“林一租客,11 月房租 3200 元,缴费截止 11 月 25 日。逾期每日加收 5% 滞纳金,超 30 日未缴,将按《租赁合同》第 6 条终止租赁。房东王秀兰,联系电话 138XXXX5678。” 纸条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黑圈,像是在纸上打了个警告的烙印,提醒着他别想拖延。
林一捏着纸条,站在门口愣了足足半分钟。楼道里飘来邻居家炒菜的油烟味,混着孩子哭闹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叫卖声,明明是热闹的生活气息,却让他觉得格外孤独。他掏出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11 月 20 日的日期和晚上 8 点 17 分的时间格外清晰 —— 距离缴费截止只剩 5 天,可他银行卡里的余额,早上看时还只有 1867 元。
上个月的工资到账 4200 元,扣除五险一金后只剩 3580 元,他给母亲转了 2000 元,剩下的 1580 元要应付水电费、交通费和吃饭。前几天买了两包感冒药花了 68 元,昨天给打印机换墨盒垫付了 125 元,现在钱包里只剩几张皱巴巴的零钱,加起来不到 50 元。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,鼻腔里满是楼道里潮湿的霉味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,闷得发慌。
打开房门,玄关处的声控灯闪烁了两下才勉强亮起来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不大的客厅。沙发是他刚搬来时在二手市场花 300 元买的,米色的布料上沾着一块洗不掉的深色污渍,是前租客留下的;折叠餐桌靠在墙边,桌腿有些松动,每次吃饭都要垫张纸巾才能稳住;墙角的简易衣柜门早就关不严实,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几件外套,都是去年买的旧款。最显眼的是客厅中央的灯泡,接触不良了半个月,他一直没舍得换,每次开关都要抬手拍几下灯座,才能让光线稳定下来。
林一把背包扔在沙发上,背包拉链上周加班时被打印机勾坏了,裂开一道小口子,他用透明胶带粘了粘,却还是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笔记本边角。他走到餐桌旁坐下,把催缴单摊在桌上,又从背包里掏出钱包,里面只有一张银行卡、三张 10 元纸币和两枚 1 元硬币。他打开手机银行,看着余额数字,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,像是这样就能让数字变多一点。
原本以为这个月能拿到绩效奖金,至少有 1500 元,这样就能轻松凑够房租,还能给父亲买些治疗腰伤的膏药。可谁知道,因为张晓萌剽窃方案的事,张主任在部门例会上说他 “工作配合度不足,影响团队进度”,不仅扣了他半个月绩效,连全勤奖都没了。他去找张主任解释,张主任却不耐烦地摆摆手:“林一,别总找客观原因,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。晓萌能把方案做好,你怎么就不行?”
他当时张了张嘴,想反驳说方案是自己做的,可看着张主任明显偏袒的眼神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—— 他没有背景,没有靠山,就算说了,也没人会信。
“该怎么办呢?” 林一双手撑着额头,指尖用力按压太阳穴,试图缓解连日加班带来的疲惫和焦虑。向同事借钱?他在办公室里被孤立了快半年,除了小陈,几乎没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。小陈刚毕业不久,每月工资还要寄 1500 原来家里,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,他实在不忍心开口。向家里要?母亲前几天打电话说,父亲的腰伤又犯了,去医院复查需要花钱,家里的玉米还没卖出去,他怎么能再给家里添负担?
他想起去年刚租这间房子时的情景。王姐当时笑着说:“小林啊,我看你是个老实孩子,房租就给你便宜点,3200 元一个月,比别人少 300 元。” 那时王姐的老伴还能下床走动,偶尔会在楼下晒太阳,看到他还会打招呼。可今年开春后,王姐的老伴突然中风,只能卧病在床,医药费成了不小的负担,王姐的态度也变了,每次收房租都催得很紧,偶尔还会说:“小林,不是我催你,我家老周的药不能断啊。”
林一知道王姐不容易,所以每次都尽量按时交租,可这次,他是真的凑不出钱了。
他拿起手机,犹豫了很久,还是拨通了王姐的电话。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,王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:“喂,小林啊,是不是要交房租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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