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,塞外。
墨色天幕低垂,仿佛触手可及,寥寥几粒星子缀于其上,寒光黯淡。风自万里荒原呼啸而来,卷起砂砾,击打在残破的城垣与枯死的胡杨上,发出窸窣如鬼泣的声响。
极目远眺,天地交界处仅有一线微茫,勾勒出玉洲、火洲、龙洲三地连绵起伏的黑色轮廓。
玉门关所在的玉洲和烽火台所在的火州,以及龙脊关所在的龙州,构筑了抵御玄冥的三道防线,天阙以三州之地,借九州之力,为天阙换来了短暂的太平。
如今火洲虽然大部分城池已经回到天阙之手,但毕竟烽火台大阵未起,遥远的边际线无人能管,时常有玄冥教廷的金丹境修士来进行一些破坏和杀戮。
天阙只能从玉州和火州增派人手,来肃清潜入火州腹地的来犯之敌。
而陆沉玉等人要去的地方,正好是玉州的东面紧接火洲之地,北靠万里荒原,是玄冥教廷极其猖獗的地方。
其中不乏有传教士,来宣传他们的理念,让他们信奉真神,即可获得永生和幸福。
可事实却是,被忽悠而去的人,大多数都被血祭,来增强他们的实力的血祭修邪的勾当。
此地虽不乏天阙巡哨与江湖义士,然遇金丹之敌,往往十死无生。
纵有徐子墨所创“九九合击阵”可令筑基小队爆发出金丹一击之力,亦不过杯水车薪,在金丹修士诡谲莫测的手段前,仍如纸糊。
不过,也仅仅是攻击到了金丹层次,局限很大,在金丹境修士的无数诡异莫测的手段之下,还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的。
且不说,又能有多少人,可以是九位筑基境组成的小队,很少很少。
破空声细微几不可闻,五道身影撕裂黎明前的黑暗,御风而行。
屠苏、烈无痕、姜浸月、夜枭,四位金丹修士气息或暴虐、或炽热、或绵长、或幽邃,对空间之力的运用已成本能。
令人侧目的是,那第五道身影——仅是筑基境的陆沉玉,竟丝毫不落。
他周身有极淡的空间波纹荡漾,并非强行催动灵力,反倒似与周遭天地产生某种玄妙的共鸣,步履轻迈,便悠然滑出数十丈。
“陆小友这手空间腾挪,着实不凡。”烈无痕声如洪钟,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。他周身隐有炎气流转,灼得空气微微扭曲。
陆沉玉稍作解释,自己不过是在空间法则的领悟上颇有心得。
原来他对空间法则的领悟颇有心得,怪不得谢将军如此看重他,看他如今的速度,届时结丹时,估计可以将空间之力雕刻其上所成就的天道金丹,相比对于天阙是一个极大的助力。
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,陆沉玉反而觉得他们的速度有些缓慢,要是用这个速度,在碎星海,早就化为一团烂泥了。
当然,这些话,陆沉玉并没有和他们讲,毕竟在之前李墨轩的曾与他说道,“藏锋于拙,以伺时机”,便将这点心思压下,目光扫过脚下飞速掠过的苍茫大地。
在万里荒原,他便是如此行事,这才让他在面对历万钧时,太虚衍道剑的极限三剑,让他活了下来。
可惜,小五前辈在那一击过后就陷入了沉睡,至今未醒,显然那一击极大了消耗了太虚衍道剑的本源。本想向谢红缨请教神器的安置,却因为没有见到谢红缨,只能向向沈慕雪等人请教,但都只是讲让其在识海中温养即可。
唉,也不知道,伍长的遗物是否送回他的故乡。陆沉玉不免联想到,昔日的兄长,神情不免有些落寞。
在天阙军伍之中,将士身死之后,多数会将战士的遗物和抚恤金寄回故乡,而不是埋骨他乡。尽管如此,还是有不少的将士,连一丁点遗物都没了,只有那光秃秃的金银。
夜空之上闪过几道波纹,那是修士脚踏空间的痕迹。
“快到了。”几个时辰后,五道身影浮现在火州边境。
前方,屠苏沙哑开口。
他右眼蒙着黑罩,左眼锐利如鹰,三头体型壮硕、獠牙狰狞的战獒自他腰间灵兽袋窜出,落地无声,喉间发出低沉的、近乎狼嚎的呜咽,周身散发出的淡淡魔气与荒原的黑暗融为一体。
“寻。”在几人的目光中,屠苏凌空盘坐,双手掐诀,一道暗红色的阵法自他身下浮现,复杂符文流转,引动四周稀薄的灵气,化作无数条无形丝线,向极远处蔓延,最终与三头战獒相连。
战獒鼻翼耸动,眼中泛起嗜血红光。
“屠苏道友曾与那玄冥蛊师交手,暗中种下了追踪印记。”
姜浸月轻声对陆沉玉解释。
她一袭水蓝长裙,在干燥的风中却丝毫不乱,仿佛周身自带一层润泽水汽,双剑挽潮、碎雪静静悬于腰侧。
陆沉玉点头,心念微动,眼底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流光悄然转,社稷瞳无声开启。
刹那间,屠苏那玄妙的追踪阵法在他眼中脉络尽显,诸般变化、灵力流转轨迹清晰可辨。以他如今阵法造诣,竟瞬息明了其核心关窍——一种倚仗异兽为媒介的巧妙追踪术,只是那战獒的气息,隐隐带着御兽宗的影子,让陆沉玉有些心生警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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