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卫们刀剑出鞘,齐齐上前一步,将阵图和软轿团团围住,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道士们似乎“斗”得更激烈了,烟雾翻腾,火光频现,皇帝的嘶吼声时断时续,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和含糊不清的呓语。整个广场乱成一团,妃嫔们惊叫连连,有的已瘫软在地。
安陵容趁乱,目光飞速寻找端妃的身影。只见端妃在宫女的搀扶下,依旧站得笔直,脸色苍白如纸,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烟雾缭绕的软轿,嘴唇紧抿,眼中充满了震惊、痛惜,以及……一丝冰冷的了然。她也看出了不对劲!
就在这极度混乱的时刻,安陵容眼角的余光,忽然瞥见广场边缘,靠近宫墙的一处阴影里,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,一闪而过。是冯公公!他佝偻着背,如同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,正沿着宫墙根,慢慢地、不易察觉地,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挪动。他手里,似乎还提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、不大的篮子。
是丁!安陵容心头狂跳。昨夜,她冒险以“为观音像更换新鲜供果、需最洁净的晨露清洗”为由,将那枚“影卫”令牌用油纸包裹,藏在一只挖空的秋梨里,交给了负责清晨采买露水的小棠。她叮嘱小棠,务必“亲手”交给冯公公,说是“容妃娘娘为太后祈福的心意,需用晨露供奉过的果子才显诚心”。小棠胆小,不疑有他,又感念安陵容平日温和,定会照办。而冯公公每日清晨在宫墙下“祷祝”,正是接头的绝佳时机和地点!
此刻冯公公提着篮子离开,是去送“供果”?还是……他已经将东西送出去了?送去哪里?寿康宫?
安陵容来不及细想,阵图中央的异变已到了高潮。那老道士忽然喷出一口“鲜血”(实为朱砂水),踉跄后退,指着软轿,声音凄厉:“妖气太盛!有……有至阴至邪之物,依附圣体,吸取龙气!此物不除,圣体难安,宫闱难宁!”
“是何邪物?在何处?”皇后急问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“惊怒”。
老道士闭目掐算,片刻,猛地睁眼,手中木剑竟然直直指向了——妃嫔队列的方向!
“妖物……就在此处!就在众位娘娘之中!”老道士的声音尖利如夜枭,“此物至阴,性寒,形如美玉,却内蕴邪灵,能惑人心,乱宫闱!持有此物者,便是妖孽附体,不祥之人!”
形如美玉!能惑人心!安陵容脑中“轰”的一声,如同惊雷炸响!是玉佩!是“摄魂玉”!这道士,或者说皇后,目标是她!她们要当众指出她身怀“不祥”玉佩!
果然,皇后的目光,如同淬了毒的利箭,倏地射向安陵容,声音冰冷彻骨:“容妃安氏,出列!”
全场死寂。所有的目光,瞬间聚焦在安陵容身上。惊恐、猜忌、幸灾乐祸、同情……各种情绪交织。端妃猛地转头看向她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急切的担忧。齐妃则露出了毫不掩饰的、近乎残忍的兴奋。
安陵容浑身冰冷,手脚发麻。她知道,最危险的时刻,到了。皇后要借“驱邪”之名,当众“揭露”她身怀“邪物”,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!或许,那夜潜入坤宁宫之事,皇后并非一无所知,她是在等,等这样一个“名正言顺”的机会,将她彻底铲除!
她缓缓地,一步,一步,走出队列。含珠想拉她,被旁边的嬷嬷死死按住。她走到广场中央,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,在皇后冰冷威严的逼视下,缓缓抬起头。
“皇后娘娘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平静,“不知唤臣妾,有何吩咐?”
“容妃,”皇后看着她,一字一句,如同宣判,“道长指认,有至阴邪物藏于妃嫔之中,形如美玉,能惑人心。本宫记得,你似乎……颇好玉器?身上可佩有什么特别的玉饰?不如,取下让道长一观,以证清白。”
这是要搜身!当众羞辱,更要将那玉佩搜出,坐实罪名!
安陵容的心沉到了谷底。玉佩就在她贴身藏着,一旦搜出,百口莫辩。她不能交出去!可众目睽睽,皇后有备而来,她如何能抗命?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几乎令人绝望之际,钦安殿侧后方,通往寿康宫的宫道上,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!紧接着,一个苍老而威严、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,穿透了广场上的死寂和喧嚣,清晰地传了过来:
“慢着!”
所有人悚然回头。只见太后钮祜禄氏,穿着一身深青色缁衣,未戴任何首饰,只在手中捻着一串佛珠,在竹息姑姑和数名寿康宫精锐嬷嬷、太监的簇拥下,缓步而来。她面色沉静,眼神却锐利如鹰,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皇后和那被烟雾笼罩的软轿上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皇后这是在做什么?”太后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久居上位的、天然的威压,“皇上病体未愈,岂可抬至此处,受此喧嚣惊扰?驱邪祈福,本是好事,但如此兴师动众,惊吓六宫,岂是体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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