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开门!五城兵马司查案!里面的人,统统出来!”
粗粝的呼喝声,如同惊雷,炸响在棺材铺死寂的午后。伴随着沉重的、带着铁甲与兵器摩擦声的脚步声,瞬间将安陵容从惊恐的思虑中,拖入更深的、几乎凝为实质的危机。
五城兵马司!他们怎么会来这里?!是发现了什么?是冲她来的?!
巨大的恐惧攫紧了安陵容的心脏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猛地从矮凳上跌坐在地,不顾左肩伤口传来的剧痛,手脚并用地爬向榻边,将自己缩进最阴暗的角落,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那扇通向外面堂屋的、紧闭的房门。
前院传来了“吱呀”的开门声,似乎是柳先生打开了铺门。紧接着,是靴子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响,和更加清晰的、兵士粗声粗气的盘问。
“掌柜的?姓柳?”
“正是小人。不知各位军爷驾到,有何贵干?”柳先生的声音响起,依旧平稳,听不出丝毫惊慌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市井小民面对官差的惶恐。
“贵干?查案!”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声音喝道,语气不善,“近日城中混入可疑人等,与宫闱逆案有涉!奉上命,彻查各坊!你这铺子,近日可有生人出入?或是藏匿什么不明身份之人?”
宫闱逆案!安陵容的心沉到了谷底。果然是冲着宫中之事来的!是皇后余党?还是“前朝余孽”?或者……根本就是冲着她这个“已死”的容妃?
“军爷明鉴,”柳先生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苦笑,“小人是做死人生意的,来往的都是街坊邻里,或是家里有白事的主顾,哪有什么生人敢来?更别提藏匿了,晦气还来不及呢。”
“少废话!”那头目似乎不耐,喝道,“搜!里里外外,给我仔细地搜!一处也不许放过!”
“是!”众兵士轰然应诺,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散开,从前铺向后院而来。翻箱倒柜、踢踹杂物的声音,木料被粗暴挪动的闷响,瞬间充斥了不大的棺材铺。
安陵容蜷缩在角落,浑身冰冷,冷汗湿透了内衫。她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,已经到了堂屋,甚至能听到兵士粗重的呼吸和兵器磕碰的声响。常妈妈似乎在外间低声解释着什么,声音带着哭腔,却被兵士粗暴地打断。
完了。他们就要搜进来了。这间斗室,根本无处可藏。一旦被发现,她这个“不明身份”、重伤在身的女子,如何解释?柳先生和常妈妈,又该如何脱身?
她绝望地闭上眼,等待那扇门被踹开,等待冰冷的铁链锁上她的脖颈。
然而,就在脚步声似乎已到了门外,兵士的呼喝近在咫尺之际——
“头儿!这边有发现!”一个兵士的声音,从前铺方向急促传来。
已到门外的脚步声,骤然停住。那头目似乎犹豫了一下,随即喝问:“发现什么?”
“像是……密信的残片!藏在堆木料的夹缝里!”前铺的兵士回道。
密信?安陵容猛地睁开眼。什么密信?
“拿过来!”头目的声音带上一丝急切,脚步声迅速远去,朝着前铺而去。
门外暂时恢复了安静。但安陵容的心,却跳得更快了。密信?柳先生的铺子里,怎么会有密信?是真的,还是……有人故意放置,转移视线?
她不敢动,依旧屏息凝神地听着。前铺传来头目压低声音的、与手下商议的嗡嗡声,听不真切。柳先生似乎也在解释着什么,声音断断续续。
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脚步声再次响起,却是朝着铺门方向而去。
“柳掌柜,今日叨扰了。”那头目的声音再次响起,语气缓和了一些,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,“这残信,我们带回去查验。你这铺子,近日给我警醒着点,若发现有可疑人等,立刻报官!否则,以同谋论处!”
“是是是,小人明白,一定遵命!”柳先生连声应道。
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巷口。棺材铺,重归死寂。
安陵容瘫坐在角落,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,只剩下后怕的冰凉和劫后余生的虚脱。她扶着墙壁,挣扎着想站起,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。
这时,房门被轻轻推开了。柳先生走了进来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眼神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扫过,淡淡道:“人走了。姑娘受惊了。”
“那信……”安陵容喘息着,声音嘶哑。
“是夏爷留下的障眼法。”柳先生言简意赅,“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出。几张无关紧要的旧纸,涂了些似是而非的记号,足够应付了。”
夏刈?他料到了?还提前做了布置?安陵容心中惊疑更甚。夏刈不仅救了她,还为她安排了藏身之处,甚至预见到了可能的搜查,留下了后手。他到底在谋划什么?他所图的,绝对不小。
“他们……是冲着宫里的事来的?”她问,紧紧盯着柳先生。
柳先生沉默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新帝登基在即,太后肃清宫闱,牵连甚广。外间也在排查与逆案有涉之人。姑娘的身份,是最大的忌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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