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依旧没有。
第三日黄昏,安陵容几乎要绝望了。她开始怀疑,夏刈是否真的能来到这里,是否真的还活着。那“黄雀”的话,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——“夏刈的命,也在本座手里。”
就在她心神俱疲,几乎要撑不下去时,房门,被轻轻叩响了。
不是伙计那种大大咧咧的拍打,而是三声极有节奏的、轻微的叩击。
笃、笃笃、笃。
安陵容的心脏,猛地一跳!这个节奏……
她几乎是扑到门边,颤抖着手,拉开了门闩。
门外,站着一个身影。
穿着半旧的靛蓝色棉布直裰,外罩深灰色羊皮坎肩,头戴同色六合帽,脸上带着仆仆风尘和掩饰不住的疲惫,左颊靠近耳根处,多了一道新鲜的、尚未完全愈合的浅浅刀疤。但那双眼睛,依旧锐利,深邃,此刻正静静地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看着她。
是夏刈。
他来了。
安陵容的眼泪,瞬间夺眶而出。她想扑进他怀里,想放声大哭,想问问他这一路经历了什么,伤口还疼不疼……但所有的情绪,冲到喉咙,却只化作一声哽咽的、破碎的呼唤:
“夏……夏刈……”
夏刈迅速闪身进门,反手将门闩插好。然后,他才转过身,看着泪流满面、浑身颤抖的安陵容,眼中那冰冷的坚硬,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碰触她的肩膀,但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,终究只是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臂上,声音嘶哑低沉:
“我来了。你……没事吧?”
安陵容拼命摇头,泪水却流得更凶。她有很多话想问,很多话想说,但此刻,千言万语,都堵在胸口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夏刈的目光,快速而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又侧耳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,确认安全后,才低声道:“坐下说。”
两人在桌边坐下。夏刈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,自己先喝了一口,又递给安陵容。安陵容接过,小口喝着冰冷的水,情绪才稍稍平复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她看着他左颊的刀疤,和他明显比在济南时更加清瘦憔悴的脸。
“无碍。”夏刈摆摆手,眉头紧锁,目光沉凝,“路上遇到了点麻烦。货船在张秋闸附近,被疑似粘杆处的人截查,发生了冲突。我受了点轻伤,趁乱脱身,但船和货物都丢了。之后改了陆路,绕了些道,所以来迟了。”
张秋闸!果然是太后的人!他们也盯上了夏刈!安陵容的心揪紧了。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夏刈打断她,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,“你怎么样?‘安济号’的事,我听说了。你在船上?有没有受伤?你是怎么脱身的?”
他知道了“安济号”的事!安陵容心中一震。他是听说的?听谁说的?年世兰?还是……“黄雀”的人?
巨大的恐惧和那个不能说的秘密,让她瞬间如坠冰窟。她看着夏刈关切而锐利的目光,张了张嘴,却发现喉咙发紧,那个关于黑船、关于“黄雀”、关于皇帝身世秘密的惊天真相,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在她的舌尖,却一个字也不敢吐露。
“黄雀”的威胁,言犹在耳——“不要试图耍花样,也不要向任何人,包括年世兰和夏刈,透露今日之事。否则……”
她不能冒这个险。不能拿夏刈的性命去赌。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避开夏刈过于锐利的视线,低下头,声音依旧有些发颤,却努力编织着谎言,“水匪劫船的时候,我很害怕,躲在了舱房里。后来……后来混乱中,我趁人不注意,从窗户跳进了河里,顺水漂了一段,被一艘路过的小渔船救了。船家是好人,送我到高邮,我在那里养了两日伤,然后自己雇船来的扬州。”
漏洞百出的谎言。但此刻惊魂未定、柔弱可怜的模样,或许能掩盖一二。
夏刈静静地看着她,目光深邃,仿佛在审视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没事就好。年世兰安排的人……”
“死了。”安陵容迅速接口,声音里带上一丝真实的悲切和恐惧,“李嬷嬷和王嬷嬷,为了保护我,都被水匪……杀了。”这倒不全是假话。
夏刈沉默了片刻,点了点头,没有再追问细节。但安陵容能感觉到,他并没有完全相信。只是,他选择了暂时不深究。
“接下来,你有什么打算?”夏刈换了个话题,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安陵容茫然地摇头,看向他,“我们……还去江南吗?年夫人那边……”
“年世兰那边,暂时不用管。”夏刈的语气冷了几分,“大慈阁之后,她对我们的‘安排’就变了味。济南的‘保护’,运河上的‘分别’,乃至‘安济号’遇袭……未必没有她的算计在其中。这个女人,不可全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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