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晔扶着额头,费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。刚一动弹,太阳穴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刺,突突直跳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后颈,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,又重重靠回床头。宿醉般的昏沉感裹着尖锐的刺痛涌上来,眼前甚至泛起片刻的黑晕,他闭紧眼缓了足足半分钟,才敢慢慢睁开。
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特有的清苦气味,混杂着窗外飘进来的、属于初夏的草木清香,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,倒让这方小小的病房多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。耳边传来021兴奋的嚷嚷声,电子音里裹着雀跃的颤音,几乎要冲破识海:“恭喜宿主任务完成!这次可是个实打实的现代世界哎!你看这雪白的墙壁,这亮晶晶的输液架,还有窗外那车水马龙——肯定藏着数不清的好吃的!珍珠奶茶、牛油火锅、十三香小龙虾……光想想我就快流口水了!”
墨晔抬手按住发紧的眉心,指腹用力揉着突突跳动的血管,哑着嗓子开口,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:“小幺,原主这是怎么了?头怎么痛得像要炸开?”
021的声音顿了顿,像是爪子在数据面板上慌乱地扒拉了一阵,过了几秒才支支吾吾地说:“额……宿主你还是自己看吧,这里面弯弯绕绕有点多,我怕说不明白……”话音刚落,一段段记忆碎片就像被戳破的潮水,猛地涌进墨晔的脑海。
原主也叫墨晔,是A大美术系大三的学生。记忆里的少年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背着半旧的画板穿梭在校园里,阳光落在他蓬松的发梢上,能折射出浅棕色的光晕。他性子像初春的融雪,看着温和,骨子里却藏着股韧劲——画不好一幅静物就能在画室耗到凌晨,为了等一朵花绽放能蹲在花坛边守三个小时。他的画笔像是蘸了蜜糖,无论是教学楼前的老槐树,还是食堂窗口打饭的阿姨,经他一画都带着暖融融的光,连系主任都常说:“小墨的画里,能看出生活在偷偷笑呢。”
记忆的最后一幕,是个阴雨绵绵的午后。原主刚从画材店出来,怀里抱着新买的颜料,就看见路口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挣脱妈妈的手,笑着冲向马路对面的冰淇淋车。而此时,一辆失控的货车正歪歪扭扭地冲过来,刺耳的喇叭声划破雨幕。原主几乎没思考,怀里的颜料盒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五颜六色的颜料混着雨水晕开,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,在货车撞上女孩前的瞬间,一把将她推回了人行道。
剧烈的撞击感之后,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再次“醒来”时,他成了修仙界青岚宗后山的一个小杂役,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衫,每天的任务是给灵田除草、给长老们端茶送水。可骨子里的韧劲没丢,他靠着偷偷旁听的功法残页,借着月光修炼;别人嫌弃的废丹,他捡回去一点点研究;被同门欺负了,爬起来拍拍灰继续琢磨画符——那些在现代练就的细腻笔触,竟让他画的符箓比别人多了三分灵性。三百年后,他成了青岚宗最年轻的长老;一千年后,他渡劫成功,成了世人敬仰的墨晔大能。
寿元过万的岁月里,他看过昆仑雪山上永不融化的冰,见过东海深处会发光的珊瑚,也尝过一个人坐在云端看亿万年星河流转的孤寂。直到最后一次渡劫飞升,天雷劈下的瞬间,空间突然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旋涡,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扯、拖拽,再次睁眼时,就回到了这具躺在病床上三年的身体里。
“所以……”墨晔消化着这些沉甸甸的记忆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床头栏杆,发出规律的轻响,“他是因为两次穿越,灵魂被修仙界的灵气淬炼得太强,这具普通的血肉之躯根本承载不住,才被这方世界的天道‘退’回去了?”
“差不多差不多!”021的声音又活泛起来,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得意,“简单说就是钻了个时间差的空子!原主灵魂刚离体,你就正好接档,完美衔接!宿主你这次可真是走大运了——接连两个世界都没任务!我还能躺着白拿积分,嘻嘻嘻我简直是全系统最幸运的崽(*罒▽罒)”
墨晔转过头,环顾这间病房。白色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幼稚的贴纸,大概是之前来看望原主的小朋友留下的;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画夹,深棕色的皮质封面已经磨出了毛边,显然是原主常用的物件。他伸手翻开画夹,里面夹着半幅未完成的素描,画的是医院楼下那棵老梧桐树,枝桠舒展,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,线条柔和得像被温水泡过,带着原主独有的温暖。
画纸旁放着一支HB铅笔,笔杆上还留着浅浅的指痕。墨晔拿起来,指尖划过冰凉的木质笔杆,触碰到笔芯的钝头时,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——就像上一个世界里,他握着林君泽的手,一起在画纸上勾勒未来的样子。
他抬手按了按胸口,那里的心跳平稳而有力,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鲜活的生命力。不再是修仙世界里动辄辟谷百年的沉寂,也不是在“迷失的古国”里,与林君泽相拥时带着炽热温度的悸动,只是属于一个普通大学生的、真实的心跳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