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伸手替她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：
“到时候你想在院里种点菜，种花都可以，想行医也可以去部队的卫生所干。
这次调动是个难得的机会，就是......”他顿了顿，
“得让你在家等上一段日子了。”
叶蓁蓁静静听着，心里那点离愁别绪渐渐被他说得散了些。
她抬头望着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，没想到他把以后的生活都考虑得这么周全。
她知道这是杜衡期盼已久的机会，可想到要相隔千里，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。
“你放心去，”良久，她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却很坚定，
“家里的事都有我。爷爷，我会照顾好他的。”
杜衡空出一只手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：“等我到了就给你写信。”
“好。”她轻轻点头，“我等你的信。”
月光下，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牵在了一起。
走到自家院门口，杜衡停下脚步，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，小心翼翼地展开：
“今儿在供销社看见有卖芝麻糖的，记得你爱吃，就给你捎了点回来。”
叶蓁蓁接过糖块，放进嘴里，甜香顿时在唇齿间弥漫开来。
她望着杜衡被酒意染红的脸庞，突然觉得，即便相隔千山万水，这个男人的心始终系在她身上。
“什么时候动身？”她轻声问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。
“后天一早的火车。”
杜衡的声音低沉，“明天就得先去县城的招待所住下。”
“这么急？”叶蓁蓁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嗯！”
杜衡推开院门，“等我安顿好了，就接你过去。”
两人走进院子，就看见杜老爷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抽着旱烟。
烟袋锅里的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，映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。
“爷爷，这么晚了还没歇着？”杜衡连忙上前。
杜老爷子敲了敲烟袋锅，目光在孙子泛红的脸上扫过：“听说你的调令下来了？”
叶蓁蓁轻轻碰了碰杜衡的手臂，示意他跟爷爷好好说会儿话。
杜衡在老爷子跟前蹲下身子：“是。调去总部训练新兵，明天……明天就得动身。”
老爷子沉默地吸了口烟，烟雾在月光下袅袅升起：
“你这一走……咱们爷孙俩，怕是难得相见了。”
“爷爷，等我那边安顿好，就接您和蓁蓁过去。”
杜衡的声音放轻了些，“就是这段时间，您千万要保重身子。”
“接我干啥？”杜老爷子摇摇头，“把蓁蓁接过去就好。
我这一把年纪，就不跟你们去了。”
“可是，家里就留您一个人，我实在不放心。
而且总部那边的冬天比咱们这儿暖和，不会下雪……”
“有你大姐他们照应着，你们就放心吧。”
杜老爷子打断他的话，细细端详着孙子的面容：“记住，在总部训练新兵，不比你在侦察团，处事要更稳重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杜衡郑重地点头，“训练新兵责任重大，我会谨慎的。”
这时叶蓁蓁端着粗瓷碗走来，醒酒汤的香气在院子里飘散。
杜老爷子缓缓站起身，“行了，我去歇着，你们也早点休息。”
“爷爷……”杜衡的声音有些发哽。
杜老爷子摆摆手，转身往屋里走，脚步有些蹒跚。
走到门口时，他停下脚步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到了就给家里写信。就是……别让蓁蓁等太久了。”
月光下，老人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。
杜衡在原地站了许久，直到祖父的房门轻轻合上，才缓缓收回目光。
叶蓁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，两人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屋。
煤油灯在桌上跳动着微弱的光晕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。
杜衡坐在炕沿，看着叶蓁蓁为他收拾行装。
她把几件洗得发白的军装叠得整整齐齐，又往包袱里塞了一双新纳的千层底布鞋。
“这鞋你带着，”她轻声说，“你训练结束时穿，比胶鞋舒服。”
杜衡握住她忙碌的手：“别忙了，明天再收拾也不迟。”
叶蓁蓁却摇摇头：“早些准备妥当，免得临走时慌乱。”
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针线包，然后仔细检查起杜衡的旧军装。
“你的衣裳我都检查过了，扣子都重新缝过。
要是有破的地方，记得找后勤补补，别将就。”
杜衡看着叶蓁蓁认真的侧脸，心头一热，猛地将她牢牢圈在怀中。
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热，带着酒气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她的颈间。
“蓁蓁......”他低声唤着，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，“我舍不得你。”
叶蓁蓁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地起伏，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此刻泛着红。
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，指尖触到一片湿润，这才发现这个向来坚毅的男人竟在无声落泪。
“蓁蓁......”杜衡将脸埋在她的肩头，“我说好要照顾你一辈子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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