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湛遇袭的消息,如同一声炸雷,震动了整个永京城。
血迹未干的官船在巡河船队护送下连夜返京,天刚蒙蒙亮便抵达码头。当浑身是伤、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的赵德柱被抬下船,当那艘遍布箭矢凿痕、甲板血迹斑斑的官船暴露在晨光中,尤其是当云湛本人,虽然外表无大恙,但眼中那冰封般的寒意与压抑的怒火,让所有闻讯赶来迎接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这不是普通的刺杀未遂。这是在监国理政期间,在帝国命脉运河之上,针对一位正二品尚书、县侯、监国心腹的、有组织有预谋的军事化袭击!其性质之恶劣,手段之猖狂,影响之坏,已远超普通的官场倾轧或江湖仇杀。
云湛甚至没有回府换洗,直接带着几名受伤的亲卫和从袭击现场收集到的物证(几把水匪惯用的分水刺、鱼叉,以及从尸体上剥下的、带有隐秘漕帮标记的衣物),直奔齐王府。
齐王李景睿在见到云湛的那一刻,手中的茶盏“啪”地落地,摔得粉碎。他看着云湛略显疲惫却异常冷静的面容,又看向担架上气息微弱的赵德柱和那触目惊心的证物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胸膛剧烈起伏,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与后怕涌上心头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竟敢!”李景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嘶哑,“光天化日,运河之上,袭杀朝廷重臣!这是要造反!是要与我李景睿、与整个朝廷为敌!”
云湛单膝跪地,声音沉冷如铁:“殿下,漕帮已非寻常江湖势力,而是盘踞漕运、勾结官府、蓄养死士、截杀钦差的国中之国!审计初动,便敢行此大逆之事,若任其发展,则运河不靖,国脉不通,朝廷威仪荡然无存!臣请殿下,为江山社稷计,为死伤将士计,为天下法度计,行雷霆手段,铲除毒瘤!”
他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:“此非私怨,乃国事。当以杀止杀,以暴制暴,方能震慑宵小,肃清河道,真正推行漕运革新,畅通国脉!”
李景睿看着云湛,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决心。他知道,云湛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怒,也逼到了绝境。这次袭击,不仅是对云湛个人的威胁,更是对齐王监国权威的公开蔑视与挑战!若不能以最猛烈、最彻底的方式回击,那么他这监国便成了笑话,日后谁还会将他的政令放在眼里?
更何况,云湛说得对。漕帮这个毒瘤,已到了非切除不可的地步。审计查出的是贪腐,而这次袭击暴露的,是武力对抗朝廷的潜在叛乱!
“好!”李景睿猛地一拍桌案,眼中寒光四射,“他们既然敢亮刀子,本王就让他们知道,什么叫王法如炉!什么叫天威难犯!”
他立刻以监国名义,连下数道紧急命令:
第一,以“谋害朝廷大员、截杀钦差、图谋不轨”为由,将此案定性为“谋逆大案”,直接绕过常规司法程序,交由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三司会同办理,并指定由刑部一名与齐王关系密切、且素以刚直严厉着称的侍郎主审,齐王府派员监督。
第二,紧急调动京营三千精锐步卒,由一位忠于齐王的将领统领,同时协调五城兵马司、京城巡防营,封锁永京城所有进出水道、码头、以及可能与漕帮有勾连的货栈、车马行、赌场、妓馆。名单由云湛根据审计线索和“云记”暗查提供。
第三,以八百里加急向运河沿线各重要节点(临清、徐州、淮安等地)驻军及督抚衙门发出监国手谕,命其立即配合,以“清剿河道匪患、保障漕运畅通”为名,对当地漕帮核心人物及与其勾结最深的地方官吏,实施抓捕。若有抵抗,格杀勿论!
第四,公开悬赏,鼓励漕帮底层人员、受胁迫者举报揭发,立功者可免罪甚至受赏,分化瓦解其组织。
命令一下,整个永京城瞬间进入一种肃杀的状态。平日里喧嚣的码头被全副武装的兵士封锁,一艘艘船只被勒令停靠接受盘查。那些与漕运关系密切的街巷、商铺、仓库,不时有兵丁破门而入,将一脸惊惶或试图反抗的汉子锁拿带走。哭喊声、呵斥声、兵甲碰撞声,打破了冬日的沉寂。
刑部大牢一夜之间人满为患。被抓捕的不仅有漕帮在永京的大小头目、打手,还有数名户部、工部、漕运衙门中与漕帮勾结紧密的中下层官吏。审讯在高压下迅速展开。有了云湛提供的审计证据作为突破口,加上“谋逆”大案的恐怖压力,许多被抓的漕帮头目和贪官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。为了活命,他们开始拼命攀咬,供出更多的同伙、更多的罪行、更多的隐秘关系网,甚至包括一些更高级别的官员名字。
名单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,触目惊心。每年惊人的“损耗”如何被层层瓜分;如何勾结仓吏盗卖国库粮食;如何垄断运力、敲诈商旅;如何贿赂官员、包庇罪行;甚至……如何蓄养死士、处理“不听话”的人。
更让朝野震动的是,随着审讯深入,一些与太子党密切相关的人物,也开始浮出水面。虽然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太子本人,但其麾下几位重要属官、乃至个别与东宫来往密切的勋贵家族,都被牵扯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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