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来之前,他特意在修车厂的废机油里弄的。
看到这双手,他挥了挥手。
“过去吧。”
叶小凡心中一松,连忙点头哈腰,道了声“谢谢”,快步走了过去。
成功了。
第一关,通过。
当脚踏入棉北土地的那一刻,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湿热,更加浑浊。
街道比对岸更脏乱,垃圾随处可见。
一辆辆破旧的摩托车在街上呼啸而过,骑车的年轻人大多光着膀子,露出各种劣质的纹身,他们的腰间总是鼓鼓囊囊。
更重要的是,叶小凡看到了几个站在街角,看似在闲聊,实则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所有过路人的壮汉。
他们不是警察。
但他们身上有枪。
这是地方武装,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规则制定者。
叶小凡需要一辆车,去往棉北最大的城市。
他没有选择那些停在路边,崭新锃亮,专门拉游客的出租车。
那太扎眼了。
他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那里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皮卡车,车斗里已经挤了几个皮肤黝黑的本地人。
这种车,最不引人注目。
他走上前,用蹩脚的本地话夹杂着普通话问司机:“师傅,到市里,多少钱?”
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叼着烟,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,伸出五根手指。
叶小凡摇了摇头,伸出三根手指,笨拙地比划着。
“太少了,四指,不能再少了。”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。
叶小凡“犹豫”了一下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,仔细数了一遍,递给司机。
整个过程,活脱脱一个斤斤计较、为生计发愁的底层人。
司机接过钱,不耐烦地朝车斗努了努嘴。
叶小凡爬了上去,找了个角落坐下。
皮卡车发动起来,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。
叶小凡靠在车斗上,看似在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实际上,他的大脑飞速记忆着沿途所有的地形和标志物。
他看到了两个由地方武装设立的简陋检查站,荷枪实弹的士兵随意地检查着过往车辆。
他看到了一块写着“李氏集团”的巨大广告牌,高高耸立在路边,下面是一片正在开发的豪华酒店度假区。
他看到了几片被高高的铁丝网围起来,气氛压抑的园区。
园区门口有持枪的守卫,门口的招牌上写着“高薪招聘打字员”、“月入过万不是梦”的诱人标语。
但园区里,却是一片死寂。
一个坐在他旁边的本地大叔看他一脸新奇,主动搭话:“小伙子,第一次来?”
叶小凡憨厚地点了点头:“是啊,大叔。来这边找点活干。”
大叔笑了笑,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:“来找活?可要当心哦,这里不比国内,眼睛得放亮点。”
叶小凡立刻装作好奇地凑过去问:“大叔,有什么要注意的吗?俺老乡也没细说。”
大叔压低了声音,朝刚才经过的一个园区方向努了努嘴。
“别去城东那片园区,千万别去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。
“那里是‘红蝎’的地盘,进去了,就别想再出来了。他们专门骗你们这种新来的,说是高薪招聘,其实是……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重重地摇了摇头,眼神里满是忌惮。
叶小凡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红蝎。
他不动声色,继续装作害怕的样子:“这么吓人啊……谢谢大叔提醒,俺记住了。”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混乱不堪的车站。
叶小凡跳下车,一股混合着垃圾腐烂和污水的恶臭扑鼻而来。
左手边,是金碧辉煌、灯火通明的赌场酒店,门口停满了豪车。
右手边,是污水横流、垃圾遍地的贫民窟,低矮的棚屋挤在一起。
他刚站稳,就感觉到至少有五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这个“新人”身上。
像狼群盯上了一只迷途的羔羊。
他的身体本能地绷紧,肌肉记忆在疯狂预警。
他没有去那些看起来干净整洁的酒店,而是根据大叔的提示,避开城东,朝着相反方向的贫民区走去。
他需要一个地方落脚。
一个不会有人注意,方便他观察和行动的藏身之处。
穿过几条迷宫般狭窄泥泞的小巷后,他看到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,墙皮大片脱落,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招牌。
“平安旅社”。
叶小凡嘴角扯出一丝冷笑。
就是这里了。
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走了进去。
柜台后,一个光着膀子、满身横肉的胖男人正用油腻的手指划拉着手机,头也没抬。
“住宿?”
叶小凡点了点头。
男人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沾满污垢的钥匙,直接丢在柜台上。
“押金一百,一天五十,先交钱。”
叶小凡掏出钱,放在柜台上。
他拿起钥匙,转身走向楼梯。
孤狼,已经潜入猎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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