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榭之内,血腥气与墨香,混合成一种诡异的味道。
丁守诚站在一地尸体中央,看着自己那个正无聊地用脚尖踢着石子的儿子,感觉自己这半辈子建立起来的世界观,正在一寸寸地崩塌,碎裂,然后重组成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形状。
那些在他看来凶神恶煞,几乎无法抵抗的魔修,在自己儿子面前,脆弱得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猪。
不,甚至连猪都不如。
杀猪还得绑,得放血,得开膛破肚。
他儿子杀这些魔修,好像……就是路过的时候,顺手踩死了几只蚂蚁。
“爹?发什么愣呢?”丁文的声音,将丁守诚从石化状态中拉了回来,“走不走啊?再不走,天都快亮了,我还得回去磨刀,准备开张呢。”
开……开张?
丁守诚的嘴角,剧烈地抽搐了几下。
他看了一眼丁文腰间那把刚刚饮饱了魔修鲜血,此刻却依旧朴实无华的杀猪刀,一时间,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他想问,你这身本事是跟谁学的?
他想问,你到底是什么人?
他想问,你杀了这么多人,怕不怕?
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一句气急败坏的,充满了父爱与担忧的怒吼。
“走什么走!你个臭小子,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多危险!你……你杀了这么多人,那些妖人的同伙,肯定不会放过你的!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!”
说着,他就要上前去拉丁文,想把他藏到自己身后。
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,为人父母的本能。
哪怕他亲眼看到儿子如同天神下凡,但在他心里,丁文,永远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,长不大的孩子。
“爹,您省省吧。”丁文无奈地叹了口气,侧身躲开了老爹的手,“就外面那些货色,还不够我一刀砍的。要不是怕动静太大,把咱家院子给震塌了,我刚才就直接一巴掌把这整个闻香榭都拍平了,省事。”
丁守诚的动作,僵在了半空中。
他想起了钱伯方跟他说过的话。
城主府外,那位神秘高人,一巴掌,拍死了一个五阶的魔道巨擘。
那个高人……
丁守诚的目光,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儿子。
一个荒谬绝伦,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猜测,在他的脑海中,疯狂地滋生。
“上次在城主府……”他声音干涩地开口。
“哦,那老东西太吵了,影响我跟金条吃宵夜。”丁文轻描淡写地承认了。
“轰隆!”
丁守诚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,仿佛被一道天雷给劈开了。
原来……真的是他!
自己那个懒散、惫懒、除了杀猪一无是处的逆子,竟然就是那个挽救了白羽城,连镇妖司百户和城主都敬若神明的绝世高人?
这……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!
一旁的苏清妍,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中,慢慢回过神来。
她看着丁文,那双清冷的,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中,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光彩。
是这个少年。
那个在城主府外,一掌惊天的神秘人。
那个此刻,用一种最随意,最不经意的方式,屠戮了满场魔修的少年屠夫。
强大,神秘,却又偏偏伪装成一个最普通的市井凡人。
这种极致的反差,让她那颗因为丁守诚的英雄气概而悸动的心,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她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丁守诚先生,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。
虎父,焉有犬子?
只是这头“犬子”,隐藏得太深,太深了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
一阵低沉、诡异,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号角声,从城池的四面八方,同时响起!
紧接着,整座白羽城,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。
“轰隆隆……”
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,从地底升起。
丁文眉头一皱,他抬起头,看向窗外。
只见,原本还算清朗的夜空,在这一刻,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,彻底笼罩。
那雾气之中,电闪雷鸣,却不是正常的雷电,而是一道道灰黑色的,充满了死亡与诅咒气息的邪雷。
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光柱,从城中的各个角落,冲天而起,在天空的灰色雾气中,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,正在缓缓旋转的漩涡。
整座白羽城,在这一刻,仿佛变成了一个被盖上了锅盖的巨大蒸笼。
无数的哭喊声,尖叫声,从城中各处传来,充满了惊恐与绝望。
“桀桀桀桀……”
无数个沙哑、疯狂的笑声,从那些黑雾中响起。
一道道黑色的身影,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,出现在白羽城的每一条街道,每一座屋顶上。
他们不再隐藏。
枯骨教的行动,在这一刻,彻底公开化!
“不好!”丁守诚脸色大变,“他们……他们封锁了全城!这是要将整座城的人,都炼化成祭品啊!”
他虽然不懂阵法,但此刻天地的异象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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