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希文的脑海中,一片空白。他穷尽三百年光阴,遍览上古秘闻,才推算出“天魔主”破封的浩劫。那是足以倾覆整个世界,让仙神都束手无策的灭世之灾。为了应对这场大劫,他苦苦寻求成圣的机缘,不惜放下儒道领袖的身份,来到这偏远的白羽城,低声下气地,求一碗汤。
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。院中的主人,或许会提出苛刻的条件;或许会与他坐而论道,考验他的心性;又或许,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,他必须用实力,来证明自己“配”得上这份机缘。
他唯独没有想到,对方的回答,会是如此的……轻描淡写。
“等他出来了,你打不过,叫我。”
“我把他剁了,给你熬汤。”
这已经不是自信,更不是狂妄。这是一种,源于生命层次的,绝对的俯视。就像一个成年人,对一个为明天考试而焦虑的孩子说:“别怕,那张卷子上的题,我都会做。”
天魔主,在他口中,不是毁天灭地的浩劫,不是法则层面的敌人。而是一块,可以用来“熬汤”的……食材。
这一刻,孔希文终于明白了。他与院中之人,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。他所忧虑的“天下存亡”,在对方眼中,或许,真的只是一件“有点吵”的麻烦事。
他引以为傲的“人道气运”,他所背负的“天下苍生”,在对方那纯粹到极致的“自我”面前,显得如此的渺小,甚至,有些可笑。
他想反驳,想质问对方凭什么如此断言。可话到嘴边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因为他能感觉到,对方说的是“真”的。那不是一句空话,而是一个,陈述。一个关于未来,既定的事实。
一种巨大的,无力感,涌上了孔希文的心头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殚精竭虑,试图用沙子筑起堤坝,抵御海啸的凡人。而他面前,站着一个,能够一念间,让大海平息的……神。
院子里。丁守诚也愣住了。他被自己儿子那番话,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天魔主?剁了熬汤?
他看着丁文那张平静的,甚至有些不耐烦的脸,忽然间,之前心中所有的挣扎,所有的纠结,都烟消云散了。
是啊。自己在这里为了“天下苍生”而痛苦。可自己的儿子,却已经把那个所谓的“天下苍生”的劫难,当成了一道菜,提前预订了。
自己这点浩然正气,这点微末道行,在这里操心天下大事,是不是……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?
丁守诚看着眼前那碗清澈的汤,再看看丁文按在自己手背上,那温暖有力的手。他忽然笑了。笑得有些释然,也有些自嘲。
他端起碗,不再有丝毫犹豫。
“好。”他看着丁文,重重地点了点头,“爹信你。”
说完,他将碗里的汤,一饮而尽。
汤水入口,没有任何味道,就像是温热的白水。但就在汤水滑入喉咙的瞬间,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,温和而又霸道的力量,轰然爆发。
丁守诚的身体,绽放出了璀璨至极的白光。那光芒,中正平和,却又蕴含着生死轮转的无上道韵。他的头发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由花白转为乌黑。他脸上的皱纹,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,皮肤恢复了年轻时的光泽与弹性。他那因为常年伏案读书而有些佝偻的背,在这一刻,缓缓挺直。
更重要的是,他体内的浩然正气,发生了质变。原本只是三阶巅峰的浩然正气,在“生死道韵”的洗礼下,瞬间冲破了四阶的瓶颈,然后是五阶,六阶……
一股磅礴的,属于大儒的威压,从他身上,冲天而起!
“言出,法随!”丁守诚福至心灵,下意识地,对着院中那棵因为汤药道韵而疯长的苔藓,轻声说了一句。
话音刚落,那片绿色的绒毯,瞬间化作了无数翠绿色的蝴蝶,在院子里,翩翩起舞。
六阶儒道大宗师!一步登天!
丁守诚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,感受着自己与天地间“文道法则”的亲密联系,整个人,都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之中。
丁文满意地点了点头。效果不错。这“生死道体”,不仅能重塑根基,延年益寿,似乎还顺便把儒道修为给打包升级了。以后老爹出门,总算有了点自保之力。
就在这时,院门,被“吱呀”一声,从外面,推开了。
孔希文走了进来。
他没有再释放任何气势,也没有再提什么天下苍生。他就那样,像一个普通的,前来拜访的老者,走到了石桌前。他的目光,没有看正在经历蜕变的丁守诚,也没有看那口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的铁锅。他的目光,只是落在了丁文的身上。那眼神,无比复杂。有敬畏,有探究,有茫然,甚至还有一丝,属于求道者的……狂热。
“老朽,受教了。”孔希文对着丁文,深深地,鞠了一躬。这一躬,不是儒道圣贤对隐世高人的礼节。而是一个学生,对老师的,叩拜。他拜的,不是丁文的力量,而是丁文所展现出的,那条他从未想象过的,凌驾于万物之上的“道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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