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褪尽,晨光熹微。
丁文打着哈欠推开院门,一股混杂着泥土、露水和极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昨夜的战场,已经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。除了院墙角落里,那截被老爹随手丢弃的断剑剑尖,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,再无半点异常。
青松道人的尸体,连带着那三枚阵旗,都成了屠神刀典的养料。丁文甚至觉得,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,似乎都比别处肥沃了几分。
他拎着木桶,打了井水,稀里哗啦地冲洗着地面,仿佛在进行着每日清晨最寻常不过的洒扫。水流过处,连那最后一丝血气都被冲刷殆尽,只留下湿漉漉的青石板,映着初升的朝阳。
丁守诚推开书房的门,走了出来。他一夜未眠,但精神却异常饱满,只是眼神里,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复杂。他看着儿子那副懒散却又利落的模样,看着干净如初的院子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他是个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,书上说,君子当有悲天悯人之心,当敬畏生命。可昨夜,一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四阶的修士,就在他面前,被儿子像处理一块多余的猪下水一样,干净利落地“处理”掉了。
而他自己,更是亲手将另一个修士,变成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废人。
整个过程,他心中非但没有半点不忍,反而有一种……尘埃落定的安宁。这让他感到一丝恐慌,仿佛自己正在偏离那条恪守了半生的“君子之道”。
“爹,站那儿发什么愣,准备吃早饭了。”丁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厨房里,锅里的米粥正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热气,白雾缭-绕,米香四溢。案板上,是几碟切好的小咸菜,还有一盘昨天剩下的,被丁文重新热过的酱猪耳。
父子俩坐在石桌旁,稀里哗啦地喝着粥。
“文儿。”丁守诚放下碗,终究还是没忍住,“昨夜之事……为父总觉得,心中有些不安。”
“有什么不安的?”丁文夹起一片酱猪耳,嚼得嘎嘣脆,“别人提着刀找上门,想把我们做成下酒菜。我们把他做成了肥料,这叫礼尚往来。你要是觉得不安,下次我留他一口气,让你跟他好好讲讲《春秋》?”
丁守诚被噎了一下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歪理,全是歪理,可偏偏,他又觉得这歪理……好像也没什么不对。
他叹了口气,不再纠结这个问题,转而问道:“你昨夜,似乎从那人身上,得了什么好处?”
他指的是丁文吸收技能时,那一闪而逝的能量波动。虽然微弱,却瞒不过他这个六阶大儒的感知。
“嗯,学了手御剑飞行的本事。”丁文喝完最后一口粥,抹了抹嘴,“以后出门,省脚力了。”
御剑飞行?
丁守诚的眼睛亮了一下。这可是四阶以上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通,来去如风,逍遥自在。他自己虽然是六阶大儒,能言出法随,缩地成寸,但那种感觉,更像是对空间法则的运用,与御剑飞行的潇洒,截然不同。
“不知……是何等光景?”他颇有些好奇。
丁文看了看天色,站起身来:“今天肉铺的存货还多,上午歇半天。正好,家里缺一样调料,我出去一趟,顺便带你见识见识。”
他说着,便走到了院子中央。
丁守诚也跟着站了起来,饶有兴致地看着。
只见丁文将那把跟了他多年的,油光锃亮的屠刀,往地上一扔。刀身落地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
然后,他一只脚,踩了上去。
丁守-诚的眼角抽了抽。他见过蜀山剑派的弟子,御使飞剑,剑光如虹,仙气缥缈。也见过道门高人,脚踩拂尘,飘然若仙。可这踩着一把杀猪刀准备起飞的,他活了这大半辈子,还是头一回见。
丁文闭上眼,脑海中关于“御剑飞行”的感悟瞬间流淌全身。他体内的灵力,按照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转,灌注到脚下的屠刀之中。
嗡——
那把厚重的屠刀,发出一阵轻鸣,刀身微微震颤,竟真的缓缓地,离地三寸,悬浮了起来。
“成了!”丁文睁开眼,脸上露出一丝喜色。
他试着催动灵力,向前。
“嗖!”
屠刀带着他,猛地向前窜出数丈,一头撞在了院墙上。
“砰!”
丁文灰头土脸地从墙上滑了下来,屁股着地,摔了个结实。
丁守诚:“……”
后院的狗窝里,金条探出个脑袋,狗脸上,满是人性化的鄙夷。
“咳咳,第一次,业务不熟练。”丁文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有些尴尬。他不信邪,再次踩上屠刀。
这一次,他小心了许多。
屠刀晃晃悠悠,歪歪扭扭地,总算是飞了起来。
那场面,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。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人,踩着一把油腻的杀猪刀,在自家院子里,像个刚学会走路的醉汉,忽高忽低,忽左忽右。有好几次,都险些一头栽进旁边的酱菜缸里。
丁守诚负手而立,看着在院子里飞得鸡飞狗跳的儿子,表情从最初的期待,到错愕,再到不忍直视,最后,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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